主治医生摇了摇头,并一脸严肃的说道“我知道这很残忍,可报告单骗不了人。”
白冰听完后,身体晃了晃,差点跌倒在地。
前几天还笑着在客厅打趣,想听她亲口喊一声哥哥的白默。
怎么就突然……突然……
“回去和你父母说一下,如果要治就尽快给院方答复,病情已经拖不了了。”主治医生不由得有些动容。
行医二十年,虽然送走了不少患癌的病人,可像这么年轻的还是头一个。
才二十三岁啊!大好年华的年纪。
白冰抓住主治医生的袖口,有些失态的说道“医生,这病能治好吧?”
“我父母有的是钱,用最好的药,最好的医生,应该能治好吧?”
主治医生摇摇头“你哥的情况很糟糕,而且不是一般的糟糕,肝脏功能衰竭,肝炎已经蔓延到肝脏和胰腺,癌细胞的扩散,已经到无法挽救的地步。”
“任何的治疗手段,也不过是延缓死亡的时间,若积极治疗,情况好转还能有半年乃至一年的时间,否则就只剩两个月了。”
听到这句话,白冰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嗡嗡响。
她的眼眶渐渐湿润起来,泪水不停往外流淌。
为什么……
自己不是最讨厌白默吗?
可是眼泪怎么就不争气的流出来了,为什么……
看着白冰的样子,主治医生的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但是却没办法。
作为一名医生,他们所需要做的,就是将病人情况全部告知家属。
“医生,治疗的过程……痛苦吗?”白冰哽咽的问道。
主治医生沉默了片刻,仰起头,老泪纵横“很痛,痛不欲生,痛的撕心裂肺。”
还记得去年女儿做化疗的时候,自己整夜整夜睡不着,眼见女儿躺在那里痛苦的呻吟。
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被病魔无情的摧残。
术后,也只不过维持了半年,女儿就离他和妻子而去。
白冰失魂落魄地离开,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病房里的。
她在病房外平复了下情绪,强颜欢笑的推开门。
却看到白默不知何时,从病床上挣扎着起身,笑着对她说道“姜医生,今天就出院吧。”
顷刻间,白冰小脸瞬间变得煞白,望着那笑如春风,人畜无害的哥哥,整个人如坠深渊。
姜医生是谁!
哥哥患病的消息,她没有告诉父母,或许可以说。
父母的电话一直都打不通,唯一一次打通。
父亲正在参加亲子活动,母亲以公司即将上市为由,匆匆挂断了电话。
“是冰儿啊,我正和你陈姨参加学校组织的亲子活动呢,过段时间再去看你和你哥,没钱了和爸说,爸打给你,这段时间就麻烦你照顾默儿了,爸爸腾不出时间。”
“喂?哪位?女儿?公司即将上市,妈这段时间有些忙,等过段时间再去医院看你们,有你在妈放心,默儿想吃什么你就给他买什么,记住!别再惹你哥生气了。”
……
白冰永远也不会忘记,父母跟她最后的通话。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选择向学校提交休学,放下了手中的一切事情。
全心全意地守在哥哥身边,时刻陪伴在其左右。
可相处的越久,白冰越能感受到哥哥日益虚弱的身体。
夜晚爱说胡话的次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频繁。
李清雅、林婉清、玉娇这些字眼频繁出现。
林婉清她认识,至于剩下两个,从未有听哥哥说过。
自入院后,她就再没有听对方喊她一声妹妹,正如她再没喊对方一声哥哥一样。
她去给医生说,医生告知她这是一种心理疾病。
什么样的心理疾病才能不认识自己亲人?
最后那一个月,哥哥就再没睁开过眼睛,就像是一个陷入沉睡的植物人,无法沟通也无法进食。
明明之前还能神神叨叨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可在最后一个月后,就再没醒来过。
随着病情的加重,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
白冰哭着给父母打电话,可电话自上次过后,就再没打通过。
她第一次对父母感到失望与愤怒,准备不顾一切,前往对方的公司(家)大闹一场时。
白默却突然紧紧抓住她的手,眼睛滑过一滴泪珠。
明明陷入了沉睡,却好像外面的事情什么都知道一样,身体本能的阻止她。
那一刻白冰猛然醒悟,哥哥不想见父母。
哪怕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也不想见那两人。
终于在这天,哥哥安详地离开了人间。
白冰的泪水模糊了双眼,尽管心中充满了悲痛。
但她知道,至少哥哥再也不用承受病痛的折磨了。
她一直都不曾了解哥哥,也没有想过去了解。
将对方的关心视作空气,将对方的关爱视作虚情假意。
怎么可能是虚情假意!
哥哥一直渴望的是爱,无论是父母的爱,还是他这个妹妹的爱,都无比渴望。
这时,走廊外传来两个人的争吵声。
“白国栋,怎么我一不来看儿子你就不来,我一来你就跟着来,你是跟屁虫是吧?”
“什么叫我跟着你,还改不了臭屁的习惯,这段时间厂里忙腾不出手,反倒是你这个外人,儿子都和你没关系了,还跟狗皮膏药似的黏上来,你以为你那些伎俩骗的了默儿?”
“你就惦记着自己那小破厂吧!没出息的男人,默儿迟早会选择我这个老妈,我劝你识相点,默儿跟着我才有更好的未来,别因为你那小破厂,耽误他全国最高学府高材生的身份。”
“呵!说的比唱的好听,不就是把儿子当作自己炫耀的资本,和你那些所谓的上流社会姐妹吹嘘,炫耀自己儿子是华清学府出来的吗?”
“还和以前一样,爱慕虚荣的女人,老子把你看的透透的。”
“随你怎么说,也不知道默儿小时候是谁对他那般严格,简直不配为人父。”
“贱人!老子对他那么严还不是你让的!”
“是我让你酗酒的?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将责任全部推给我。”
……
听到这熟悉的争吵声,白冰的身体剧烈颤抖,双眼通红,目光死死盯向走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