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
“我怎么没死对么?”
柳先行一声冷笑:“你为了攀附吴家,不惜对我下毒,可惜了,苍天有眼,柱国公恰巧来到金陵!”
“又恰巧,他不仅有神鬼莫测之力,更精通医术,暗中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不可能,那是我让人特制的奇毒,天下无人可解!”柳千山下意识的吼道。
“这么说来,我的毒,确实是你下的!”
柳先行寒声道。
“爸·······我也不想这么做!”
柳千山握紧了拳头:“天下大势已定,您顽固不化,为了柳氏未来,我只能大义灭亲!”
“逆子!”
“为了权势,竟然毒杀生父!”
柳先行虎目圆睁,恨不得把面前的亲生血肉,生吞活剥。
柳氏承继千载,从未出现过,如此丧心病狂的子弟。
这位征战一生的老人,愤怒之余,眼角不禁挂满了泪水。
楚轩让王四海挖出坟墓,暗中将他救出来的时候,柳先行还不肯相信,向来孝顺的儿子,会给自己下毒
如今,听到柳千山亲口承认,再加上,刚才亲耳听到的大逆不道之言,柳先行彻底失望了。
千年以来,柳氏为国为民,门下子弟无一不在朝中担任要职。
国难当头之际,每一个柳氏子弟,更是罔顾生死,冲锋在第一线,由此才换来了,柳氏今日,金陵第一将门世家的风光和美誉。
而这一切,都被柳千山的野心给毁了。
“逆子,你该死!”
愤怒到极点的柳先行,举起手中拐杖,重重朝柳千山的头上敲去。
一下两下。
头破血流。
柳千山自知理亏,更明白大势已去,根本不敢反抗。、
至于围观的金陵权贵们,也是噤若寒蝉,毕竟是柳氏族内之事,谁人敢插手?
柳千山做出这么多大逆不道的事,老将军亲自杖毙,于公,替天行道,大义灭亲,于私,乃是整顿家风,维持柳氏声誉。
外人断然没有阻止的道理。
倒是一旁的柳若冰,死死的捏住拳头。
指甲几乎陷进了肉里,也强行克制住,没有开口为柳千山开脱。
不到一会,鲜血流了一地。、
堂堂的柳氏侯爷,就这样死于杖下,令人唏嘘不已。
紧随其后。
围观人群散去,那群围住望月楼的十万将士,也由柳先行亲自出面,遣散回驻地。
半日之后。
云山观脚下。
楚轩亲自搀扶着柳先行,拾阶而上。
一路上沉默无言。
走到道观门口,柳先行这才停住脚步。
回头望向山下江水,眼中似乎印着万里河山,陷入回忆当中。
须知道。
当年的战乱时期,山河破碎,是他们一众老弟兄,舍生忘死,扛着红色旗帜,一步一个脚印,开创了如今的盛世。
但是,时光荏苒。
转眼近百年过去。
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老弟兄们,大多数都埋尸万里疆土之中,沦为坟中枯骨。
侥幸活下来的人,封侯拜相,看似无限风光,却鲜有人知,这风光的背后,是一具具尸骸,是无数的热血与豪情堆积而成。
这是他们共同的荣誉!
这片土地,是他们所有人的家!
当今盛世,是所有老弟兄,以血肉之躯共同铸就而成。
这是老一辈人的执念,是华夏军人的信仰,也是他们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
绝不允许,有人破坏一丝一毫!
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也当杀之!
沉默良久。
老人终于回头,眼含热泪的看着楚轩。
既有感激,也有欣慰。
“江山代有才人出,为我华夏之幸!”
“晚辈受之有愧!”楚轩低头谦卑道。
在这位战功无数,为了家国而大义灭亲的老人家面前,理应保持尊重。
紧接着。
老人望向身后的秦玉颜,露出慈祥的笑容。
“外公!”秦玉颜眼睛泛红,软糯糯地叫了一声。
“哎,乖孙女。”
柳先行露出由衷的笑容。
一声亲切的称呼。
历经祖孙三代人,这近数十年的隔阂,终于是解开了。
“孩子!”
“你们大婚,老头子拿不出像样的礼物!”
“这份薄礼,就当我替你妈,给你们大婚的嫁妆了!”
柳先行掌心颤抖,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狭长的玉符。
这是·····南野三十万大军的兵符!
“孩子,南野就交给你了!”
“晚辈定会不辱使命!”
楚轩郑重道。
“好!”
柳先行点头一笑。
撑起拐杖,一步一步,朝道观里走去。
他亏欠那个女儿太多了。
总算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见她一面,了此夙愿。
“外公,我扶您!”
“不用,老头子还走的动!”
“······”
“楚轩,外公还能活多久?”
看着老人细雨中逐渐模糊的身影,秦玉颜止不住地哽咽。
“人活一口气,最多三天了。”
楚轩叹了口气,把秦玉颜搂在怀里。
柳千山说的不错,他让人精心炼制的奇毒,确实无药可解。
在服下的那一刻,柳先行的死亡已经注定了。
如果楚轩当时在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经过数天的守灵,老人家的五脏六腑,已经全被剧毒吞噬,丧失生机。
之所以能活着。
还是靠着他施展的大化元术,强行吊住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是因为被亲生儿子谋害的不甘和愤怒。
也是,对于冷落柳蝉多年的愧疚。
柳先行大义灭亲,安置了南野数十万将士,再见过柳蝉后,等于了却所有生平夙愿。
这口气,将不复存在。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外公一定会帮你,处置舅舅!”秦玉颜忽然说道:“如果他一味护短,你该怎么办?”
“不会的!”
楚轩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那一辈的人,经历过战乱,比我们更清楚,家国大义的道理。”
“万一呢?”
“你难道没有做好这个准备?”
秦玉颜继续追问道。
楚轩陷入了沉默。
秦玉颜识趣地不再追问了。
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有时候,真相往往是残忍的。
两人撑着伞,在雨中驻足许久。
雨停的时候。
道观里隐约传来了柳蝉悲伤的哭泣。
柳先行走了。
老人放下一切,终于是坦坦荡荡地走向,一个新的。
“外公去了!”
“舅舅也死了!”
“能不能,放过柳氏后人?”
秦玉颜央求着问道。
“对不起!”楚轩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