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溪村,三面环水,一面高山挨着断崖,正值春风四月,风景如画,
乡亲们大多没念过什么书,但是男耕女织日子也算太平。
齐大伟直起腰看着天边渐落的夕阳,收起锄头也准备回家吃晚饭了。
昨天晚上运气不错,电机打了好多泥鳅,今天晚上不知道嫂子要怎么做着吃,春天泥鳅刚出洞,春天还有些凉的水田里捕捞的最是鲜灵,听说城里人吃泥鳅还要好几十一斤呢。
齐大伟想到这里,俊秀的脸上掩不住的笑意和知足,连手上洗套靴的动作都加快了,解开拴着黑子的链子就想加紧往家走。
黑子赖在地上不肯走,咧着嘴喘着粗气,耍赖地在地上打滚。
“你这狗玩意儿!天天就知道惦记小母狗那点事儿?”齐大伟一看黑子就知道,无奈的笑着给它解开铁链骂道:“去吧,别给我惹别的事出来!”
黑子最是通人性了,听了这话立刻活蹦乱跳起来,狗尾巴都要摇到脑袋旁了,跳起来舔齐大伟一脸口水,撒欢的跑了。
齐大伟看着那根随着黑子跑起来左甩右甩的家伙事儿,又想到自己,刚才冒出来的那点子欢欣,眼下都成了酸楚。
黑子是阿爹在的时候领回来的,刚来的时候还是只小奶狗,如今已经成了一只母狗见了都害怕,人见了都要坏笑一下的狗中霸王了。
而自己呢?是个羊生的有怪病的怪物!如今二十岁了,连个说亲的人也没有,村里人提到齐大伟他家都摇头,说他们家风水不好出坏种,男盗女娼。
从养殖场出来,就见到同村的阿桂婶子扭着腰赶着一群鹅骂骂咧咧过来,边骂边还回头拿着棍子打两下,见到齐大伟更是怒气冲冲的三两步赶了过来。
“齐大伟!你可得管管你们家的狗!把我的鹅都差点吓跑三只!”阿桂婶子个头不高,但是身材很好,这生气气得胸脯一耸一耸的样子,让齐大伟道歉都面带笑意。
阿桂婶子是阿桂叔的媳妇,年轻的时候出去打过两年工,是村子里最先盖上砖房的人家,村子里有眼红的人都传,她家的房子是不是砖搭的,是阿桂婶的皮肉搭的。
“阿桂婶,您这话说的,狗东西狗东西,狗还能听懂人话吗?我哪里管的了,我给你认个错行吗?”
阿桂婶子一听这话,冷哼一声,刚要发作,可瞬间脸上气下去了似的,把齐大伟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眼神轻佻又嘲讽的笑着说:“说的也是,你们家的狗好歹也是急着去办事儿,听不进去人话也难免,不像有些人,生来就是个面团捏的软东西,想硬气也没地方使劲儿去。”嘴里念念有词小声点骂了句:“羊杂种!”
齐大伟本就敏感这个事,一听阿桂婶子拿这个事儿戳他,本来不气现在也动气了。
“阿桂婶,你跟狗一般见识什么呢?再说了,狗办不办事急不急和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急着去找你办事。你说着狗骂着人可没意思了啊!”
阿桂婶子把棍子往旁边一扔,双手插着细腰把胸脯往齐大伟面前一送,冷笑着哼道:“怎么没意思?你一个羊下的崽儿天生怪胎,肩不能挑手不能扛,慢悠惯了,而今连狗也管不住,你当然没意思了。连条狗都管不住,难怪没女人!软的跟稀泥似的玩意儿!呸!”
齐大伟气得脸都红了,整个身体都被气得不受控制的抖起来,抬手指着阿桂婶咬牙切齿的说:“欺人太甚!你信不信老子在这里弄死你这个面粉口袋!”
一听齐大伟这话,阿桂婶子脸贴着齐大伟伸出来的手就靠了上去,还有恃无恐的用胸脯拱着齐大伟说:“来呀~弄死我呀~”
随即站着直了抱着胸冷哼一声道:“力气全使在叫板上,你有那个能耐吗!真给你弄你弄得成,老娘还要伺候伺候你,光嘴皮子耍的厉害有什么用,整个大溪村都知道你们家一根坏种,自己得了见不得人的病,连只鸡都逮不住,你吓唬得了谁啊!”
齐大伟气得后槽牙都咬的咯咯响,但是自己确实有病,确实是跟别人不一样,反而奇怪的冷静下来,面带一笑回了一句:“阿桂婶不愧是干这个出身的,如今得不到满足,已经到了在路上逢人就要上赶着叫卖的程度了吗?那我可不能便宜了你。”说着捡起锄头就要走。
没想到阿桂婶子却不依不挠的,抓着齐大伟不让走:“这就想走啦?没那么容易!你的狗吓到我的鹅了!你得给我赔!不然以后你就给我等着!羊杂种就是羊杂种,老子不检点,儿子是个怪胎,连条狗都管不住!”
齐大伟听她竟然开始骂起父母来,再也不能忍,恶狠狠把把阿桂婶抓着他的手一扯:“我呸!滚一边去吧你!”
说着不理会阿桂婶在背后的叫骂,埋着头快步的往前走,脚步虽快,却也沉重,本来就不好的身体,配合着她的叫骂,让齐大伟更加自卑抬不起头。
“杂种配娼妇!你们家尽出这些东西!男的整天抓鱼摸虾,女的天天打扑克,你不赔我的鹅,你嫂子拿自己赔赌债!活该你们一家子绝后!”
听到这话,齐大伟心里越发发苦起来,头垂得更低了抓紧往村口小卖部走去。
齐大伟出生那天,他的爹就在刘三盛的工地干活死了,娘把他生下来就落下了毛病,不到一年就撒手归西了,他是被大他十五岁的大哥拉扯长大的。
齐大伟生下来就有一个怪病,时不时的就口吐白沫倒地抽搐,翻白眼还学羊叫,手经常呈鹰爪状抓着,生下来给浑身青紫给接生婆都吓了一跳。
从此村子里就有了一个说法,说齐大伟的娘因为丈夫常年在外,跟羊有的齐大伟,所以齐大伟才生来就有怪病,还说齐大伟是个丧门星,齐大伟他爹就是被齐大伟克死的。
这个说法在齐大伟五岁的时候,更是得到有力佐证,大哥娶了嫂子苏荷,没曾想娶了不到一年,大哥也是在包工头刘三盛的工地上摔下来,人没了。
苏荷嫁给齐大伟他哥之前,曾经被人祸害过,她爹觉得丢人,要把她卖给邻村的一个四十岁的鳏夫,听说那个鳏夫已经死了三个老婆了,都是被这鳏夫打死的,于是苏荷逃了出来要跳河,正巧被齐大伟他哥救下了,知道情况后,齐大伟他哥拿出积蓄跟苏荷她爹“娶了”苏荷。
刚娶苏荷的时候,村里人就风言风语,说苏荷被祸害是她活该,谁让她那两个地方长得那么胖,走起路来一晃一晃,什么欺负啊,说不定是她主动勾引呢!
当时的苏荷看谁都带着讨好的笑,哥哥不在的时候,有人对她动手动脚也不敢还手,于是村里的女人也恨她,说她天生骚样专门勾引男人。
村里人对苏荷议论纷纷,让苏荷不敢出门。
哪知齐大伟他哥一死,苏荷搂着五岁的齐大伟大哭一场,一夜之间,苏荷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前不敢出门的她,变得喜欢串门,爱上了打牌。
村子里有一年遇上了干旱闹饥荒,大溪村的水都干没了,全村的米加起来也攒不起一个缸,苏荷带着还小的齐大伟靠着东借西凑过日子,观音土加上白薯和小米熬的粥,两个人也这么捱过来了,齐大伟现在见都见不得白薯和小米,他吃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