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呢,决堤之后,河水霎时间就倾泻而出,百姓连躲都没地方躲,也没时间去躲啊。”姜确接着说道:“临颍县虽然是个县城,但是城不高,池不深的,若是发大水了,恐怕城墙是否能受得住,都是两说。”
自古天灾无情,人力与天斗,在如今这个时代下,付出了多少惨痛的代价。
“还有一点是需要咱们留心的。”姜确补充说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尤其是水灾过后,咱们走的急,只带了粮食,可是医者和药材,目前还没有着落,到了那边之后,若是滋生了疫病,恐怕百姓伤亡”
更甚。
“只能一边走一边想办法了。”李复说道:“到了临颍境内,恐怕缺的就不只是这点东西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谁都不能保证,带着健全的物资直接就去了。
那边是什么情况,他们还不了解呢。
传到长安城的奏报也没写的那么详细。
李复一行人到达临颍县的时候,已经是大水过后的满目疮痍了。
“临颍县,县城呢?”李复看着被大水泡过的一整片土地,人都傻了。“
不是县城吗?
城呢?
只能看到地上零碎的石头,木头,断壁残垣。
李复就那样坐在马背上,再也没说出一句话。
“殿下,咱们已经到了。”姜确说道。
“赵都尉。”李复喊了一嗓子。
“末将在。”赵冲打马上前。
“多派些人手出去,四处搜寻,找到活下来的百姓,也要找到当地的官员。”李复说道:“告诉他们,朝廷赈灾的人来了。”
“是。”赵冲拱手应声。
面对如此情形,物资不多,但是带来的人手不少,在这种情况下,只能把人都撒出去,去找人了。
即便是平原地区,地形地势也是又高有挨,奔着地势高一点的地方去,准没错。
都已经过去这么些天了,那些地势低的地方,水还都积在里头呢。
发大水,活下来的人肯定是要先往高处走,先活命。
一路前行,绕开地势低的地方。
约莫半个时辰,派出去寻人的军士骑着马奔回来了。
“启禀殿下,灾民的聚集地,找到了。要往南边走。”军士拱手说道:“大半个时辰就能到。”
“好,出发。”李复下令。
整个队伍朝着南边出发。
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见到了人烟,见到了活下来的百姓们,听到了他们的动静。
哭泣的声音,说话的声音,唉声叹气的声音。
李复一行人的到来,让这些人眼神里,多了几分光亮。
等到他们看到李复身后的军队,以及运送过来的粮食。
他们看到了希望。
“朝廷的人来了!!”
“真的是朝廷的人!那位军爷没有骗咱们!!!”
“朝廷的人来了,咱们有救了!”
“呜呜呜呜,终于来了,爹,您要是再坚持一天,就能喝上口热乎粥了,儿子不孝啊~~”
兴奋过后,众人的情绪仿佛是找到了一处宣泄口,将所有的悲痛委屈和劫后余生,全都宣泄了出来,大多数人脸上,都挂满了泪水。
他们衣衫褴褛,他们满身泥泞。
他们艰难的想要活下去。
年轻力壮的都分散出去找吃的了,有的则是想要拼一把,就踏上了去长安城的路,若是走到了,说不定便能在长安落脚,博一条生路出来。
只是这条路,何其艰难。
又有几个人,能够走到长安。
李复等人衣衫整洁,光鲜亮丽,真是跟周围的环境和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活下来的人,想的是如何生活下去,吃饱穿暖,至于体面,在活命面前,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身上还有些力气的人,纷纷起身,来到队伍的面前。
“你们这里,谁是管事的?临颍县的父母官呢?”李复看着围过来的人询问道。
“让你们这边的官员来见我,我是朝廷派来的使者,是来赈灾的。”
而众人见开口说话的是李复。
一个年轻的后生。
脸上带了几分失望,后面的人,也在议论纷纷。
一个如此年轻的小伙子,看上去都不到二十来岁,来了能做什么?
水灾这么大的事,他能处理得了吗?
朝廷是不重视他们吗?
“本王是皇亲国戚,爵封泾阳王,官拜东宫太子少傅。”李复朗声说道:“所以,你们可以相信我,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朝廷,陛下,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大唐百姓!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今年入秋以来,关中发生了重大的洪涝灾害,陛下为此心急如焚,寝食难安,一批批的拨调钱粮,人手,前往关中各个地方。
你们即便是不信我,也要相信陛下,相信朝廷!”
“这次,本王不仅仅是带了人来,还带了粮食。”李复望着众人,大声说道:“有人,有粮食!本王就要带着你们,重建临颍城!”
李复的话语,掷地有声。
他面容坚毅,继续说道:“我这次来,还带了几个帮手,盖房子的,治水的!今日本王向你们保证!为你们重建家园!”
众人闻言,心中亦是大为触动。
有人,有粮食,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赵都尉,安营扎寨吧。”李复说道。
“是!”赵冲拱手应声,调转马头,下令找合适的地方安营扎寨。
“老阎,吩咐下去,支棚子,开火熬粥,先让大家喝上热粥,剩下的,从长计议。”李复说道。
“是。”阎立德亦是拱手。
随后,李复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了身边的护卫。
他阔步走到围上来的人跟前。
伍良夜他们跟在李复身边,小心翼翼的防范着。
眼前这可是灾民,在所有一切都安定下来之前,须得防人。
“既然是你带头,那想必,这里,你是管事的吧?”李复看着站在前排中间的人问道:“当地的官员呢?”
“不,我不是,贵人,我们的县令已经死了。”站在前头的那个中年汉子低声说道。
他的眼神里,皆是痛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