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姥姥家已经八天,此刻的唐豆豆已经黑了不少,精神气也十足。他这会正带着阿虎守门将和三只兵在柚子树下找蚯蚓。昨天刚下了好一阵暴雨,叶子打下来不少,泥土也松软了些。一大早,唐豆豆寻思着该喂鸡鹅,却没像往常那样听见嘎嘎、咯咯的叫饿声,原来将兵四只已经找到了好东西。
“嘿,唐豆豆,你外婆在家吗?”院子外一精壮的大块头探着脑袋往里头张望,手里拎着一菜篮子。篮子的底部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地上滴水。
唐豆豆抬起头,无奈地看着黝黑的大块头:“黑子哥哥,我姥姥在后园子里摘豆角。”
“别姥姥姥姥的,我们这只喊外婆,入乡随俗知道不?”黑子一边打开木桩门,一边挥手招呼唐豆豆,“给你们送好东西来了。”
唐豆豆一听黑子哥说好东西,立刻松开刚从土里扯出半个身子的蚯蚓,边搓搓手边跑向黑子。蚯蚓本以为可以逃出魔爪,没曾想一尖尖嘴如闪电般劈来,又紧紧夹住了它,骨碌一下就进了白滚滚的肚子,好家伙再也别想活命了。
等唐豆豆打着转够着黑子故意提高的篮子,那双大眼睛已如白炽灯般明晃晃。
“哇,黑子哥,是鱼是鱼,我去找个缸子养起来。”唐豆豆只在7岁的时候和爸爸去过一次公园,那是用篓子舀来的几条小金鱼,还没见过眼前这些个品种不同的鱼儿。他高兴地冲到井边,在洗衣台下掏出一个废弃的水泥桶,正要打水洗净桶好养鱼,却被黑子哥给抓住绳索。
“豆豆,这不是给你养的鱼,是给你尝尝鲜,尝尝味的。”黑子将篮子放在一边,将唐豆豆手中的水桶拿过来,摇摇头打起水来。
“一篮子鱼,总不能全吃了吧,黑子哥?留两条给我养着吧,我会捉蚯蚓给它吃,好好照顾它们的。”
唐豆豆看着篮子里奄奄一息的鱼儿,嗓子眼堵住了似的,他又想起和爸爸在一起的时光。爸爸那次发疯了一样,把他的鱼缸,把家里一切能砸的不能砸的全摔了。唐豆豆还来不及救那几只鱼儿,就看见爸爸的皮鞋用力地碾碎了,又踢飞了它们。此刻,他又看见了鱼,尽管不是那几只金鱼,是乡村常见的普普通通的鲫鱼、黄丫头……他还是忍不住想补救些什么。
姥姥左手端着装满豆角的蓝色皮漏子,右手正甩着昨天收集起来的塑料袋:“黑子,你又和哥哥去收地笼了。你们家人多,好不容易弄点鱼吃吃,就别老惦记送过来。”
黑子摇头晃脑,一脸正经地说道:“那可不行,我娘说了要孝敬奶奶,吃水不忘挖井人。”
“黑子哥哥,我姥姥给你们挖井了!”唐豆豆说完自个儿忍不住呵呵笑起来,姥姥和黑子也跟着笑起来。静秀从屋里走出来,拍拍唐豆豆的脑袋,又塞给黑子一把梅子糖果。黑子扭捏着不要,静秀摸摸他的头,他害羞地一动不动。15岁的黑子对美丑早就有分别之心,眼角含笑的这个美丽又优雅的婶儿,他可喜欢的紧。
“黑子哥得空带弟弟去收鱼吧,豆豆非常喜欢你,喜欢鱼儿。”听到静秀的话,黑子甜滋滋又自豪地拍拍胸脯:“婶儿放心,过两天我和哥哥还要去的,到时候我来喊豆豆去,我一定护好豆豆。”
唐豆豆听到黑子哥哥的话,一蹦三尺高。静秀看孩子如此开心,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阳光也灿烂地落在她白皙的脸上。
这么一个好人,那个叔叔怎么舍得欺负呢。黑子的心里不禁响起爸爸妈妈昨晚说的话,心里一阵难受。他看着高兴的唐豆豆,就更加难过。豆豆只有姥姥,只有善良的婶儿。不,以后还有我黑子哥,在这个村里,谁要敢欺负豆豆,就要等着我的拳头。想到这,黑子双手不禁握成拳头。
姥姥那头已经在静秀的帮助下装好一袋子的豆角,接着将鱼儿倒进了不锈钢盆里,又把黑子的篮子用水冲刷了几遍,这才将豆角放进去。直起身子来,姥姥转身又去东边角落的院子墙那弓着腰,在满墙的藤蔓里仔细扒拉,找出了两根金灿灿的黄瓜。这两根比唐豆豆的胳膊还要粗,也一并被放进篮子里。
“奶奶,我们家有菜呢,你留着豆豆吃。”黑子正想将菜从篮子里拿出来,却被姥姥用力压了回去。姥姥半开玩笑地说道:“要不黑子把鱼拿回去?”
“好吧奶奶,我拎着就是。”黑子望着蹲在一旁看鱼的豆豆,咳了咳嗓子,“豆豆,后天哥哥带你去池塘收地笼,你想不想去?”
“去去去,想去!”唐豆豆蹦起来,拉着黑子空闲的手左右摇摆,“黑子哥最好了。”
“那行,帮哥哥拎着,跟着哥哥,哥哥给你掏鸟蛋去。”一大一小回头告了声“走咯”,径直跑出院子。
静秀和姥姥对视一眼,纷纷笑着低下头,开始处理盆里有点喘不过气的鱼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