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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面圣

    如今的大燕皇城,最早修建于梁归德元年,直至归德八年,才初具雏形。

    而在随后的一百多年间,大燕皇城又在梁朝三代帝王的手中,不断扩建,才渐渐有了今日的规模。

    梁崇宁二十三年,自封“南天王”的郑南德,率江南叛军攻入梁大都,破宣武门,杀上了弘德殿,沿途纵火烧毁皇城玉阳宫、东极殿、文和殿,又在皇城其余各处大肆抢掠,破坏甚巨。

    燕宏光四年,祖皇帝陈庆从内帑中拨银五百万贯,重修被郑南德烧毁的一宫两殿。

    宏光十五年,宏光皇帝又建内墙六里,以御宫苑。

    自此,大燕皇城便有了内外之分。

    过宣武门后五百步,便是朝阳门。

    到了这里,宗亲勋贵驻车,文官落轿,武将下马。

    王耀宗跟在陈愍身后,将马缰递给迎上来的御林军。

    也许是他刚在宣武门处一拳锤翻了一个御林军都指挥,从他手里接过马缰

    的御林军态度格外恭敬。

    见王耀宗再没闹出什么幺蛾子,出宫传旨的大太监睢忠心中也是不由松了口气。

    “诸位殿下,天家和几位相公都在泰清殿,诸位请随我来。”

    说着,睢忠便躬身示意,带着几人往宫内走去。

    王耀宗去年入宫,是和王光伯一起走的南边的宣德门和崇圣门,那时候王光伯告诉他,入宫之后,两眼除了路啥也别看,两耳除了风啥也别听,于是王耀宗一路便稀里糊涂地跟在王光伯身后,到了盛元皇帝常住的常兴殿上。

    可此番没了王光伯,王耀宗入宫前,满心都想要好好看看这大燕权力中心的全貌,可在宣武门外出了拳打御林军都指挥的事,搞得王耀宗如今已然是全无兴致。

    再加上他一早上都耽搁在了码头上,肚中空空,又在东华门外灌了一肚子烧酒,此时王耀宗脑袋有些昏沉,胃里更是一阵翻江倒海,于是此时他只想快点去见过皇帝,然后吃碗烩面便回家睡觉。

    一路穿廊过院,王耀宗也懒得记路,只是跟在几位皇子身后,机械地向前走着。

    也不知走了多久,众人来到一处大殿前。

    王耀宗忽见前面的陈愍停住,于是便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睢忠半躬着身,站在殿门前,声音却是格外高亢的喊道:

    “大燕太子、皇长子、皇次子、云县男觐见!”

    好半晌,店内才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宣!”

    睢忠一抬手,引着众人入到殿内。

    大殿上,大燕盛元皇帝陈珝一身常服坐在正堂的椅子上,脸依旧是隐在阴影中,看不见表情。

    王耀宗发现,堂下两侧的椅子上,还坐着几人。

    按照文东武西,右侧坐在首位的是中书省左仆射张延,接下来依次是门下省右仆射杨章平和御史台御史中丞韩修。

    左侧的椅子上则分别是枢密院枢密使齐敏、定国公王光伯、监军府指挥曾士聪。

    按理来说,王光伯在军中的职位只是破虏军军指挥使,应该要坐在曾士聪的下位,但他的爵位却是国公,真要较起真来,是应该要坐在齐敏之上的,如今坐在两人中间,已是非常客气。

    见到几位皇子进来,原本坐着的几人纷纷起身,朝着皇子们拱手施礼,王耀宗则是连忙将身侧开。

    公卿之礼,可不是他现在能受的,不然其他人无所谓,但王光伯一回府就得削死他。

    待到几位相公们见罢了礼,几位皇子这才朝着堂上的皇帝躬身拜道:

    “爹爹安好!”

    大燕一朝,皇子公主无论何种场合见皇帝,都只称“爹爹”。

    而皇帝叫皇子公主,除太子外,要么叫名字,要么就是唤作“老大”或者“大女”,更显人伦之亲。

    皇帝自己也只在极为正式的场合或书面传诏时,才会自称为朕,其他时候也还是自称为“我”。

    公卿和宦官则是多称皇帝为“天家”,只在正式场合称其为“陛下”。

    三位皇子见罢了礼,这才轮到王耀宗。

    王耀宗抱拳低头躬身,朝着堂上的皇帝和几位相公拜道:

    “闲外官王耀宗,见过天家和几位相公,爹爹!”

    陈珝受了三位皇子的和王耀宗的礼,语气平淡道:

    “看着碍眼,自去寻个地方坐下。”

    太子陈瓴起身,便去坐在了文官席的末位,皇长子陈徵则是坐在了曾士聪的下首,皇次子陈愍想也没想,转身便朝大殿角落自己的专属座位走去。

    “就这么几个人,跑那么远作甚?坐太子下首去。”

    陈珝的声音从堂上传来,显然是在说陈愍。

    王耀宗则是老实得多,默默站在了自己老子身后。

    皇帝给包括自己在内得众人赐坐,可王耀宗却不能真的去坐。

    皇子们落坐是因为他们若是站着,那堂内的几位相公们便也只能跟着站,但他王耀宗却不是这个规矩。

    王耀宗他老子王光伯此时坐在堂中,他若是也大咧咧地坐下,那便是和他老子“平起平坐”,于礼是不合的。

    同理,若泰清殿内陈珝所在的位置没有高出所有人,在他赐坐后,公卿可坐而皇子不可坐,只能站在他的身后。

    陈珝看着王耀宗表现,心中还是比较认可,微微点了点,却又佯怒道:

    “王耀宗,让你坐你便坐,站在定国公背后又是作甚?是我这皇帝说话不好使了吗?”

    若是常人听了盛元皇帝这话,早就已经吓得跪倒在地,可王耀宗似是不怕,反而开口说道:

    “闲外官不敢,天家是君,定国公是父,在朝君是天,但闲外官还未入朝,所以还需先遵父子之礼。”

    陈珝原本就只是想吓唬吓唬王耀宗,看他在君父之间犯难出个小丑而已,实在没想到王耀宗居然敢和自己回嘴,而且说得还有理有据,叫人挑不出甚毛病。

    皇帝却是突然被王耀宗激起了胜负欲,身体微微前倾,展示出侵略姿态。

    “若是我非要让你坐呢?”

    皇帝眯眼打量着王耀宗道。

    王光伯抬起头,对着王耀宗道:

    “一身酒气,熏人得很,站在这里碍手碍脚,若不是天家垂怜你,就和该让你在地上跪着,还不快谢天家恩典,自己寻个地方坐下。”

    王耀宗一听这话,立刻朝着陈珝拱手躬身。

    “天家要我坐,那我便坐,闲外官谢天家赏赐!”

    皇帝赐坐但王耀宗不坐,不外乎就是受父子不可“平起平坐”的礼法之限,可若是不坐,又有抗旨之嫌。

    王光伯一句“在地上跪着”就在提示王耀宗,只要你坐得比你老子我低不就可以了。

    王耀宗自然也是秒懂,顺手挪开一把椅子,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

    一场不大不小的危机,瞬间便被父子二人化解。

    陈珝看着王光伯王耀宗父子一唱一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正想揭过此事,却忽见盘坐在地的王耀宗公子衫下露出两条只着白色里裤的大腿。

    皇帝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发问。

    一旁伺候他多年,最会察言观色的睢忠已经凑到他的耳边,将王耀宗在宣武门外的事对着陈珝如实禀报了一遍。

    陈珝听完,恶狠狠地白了睢忠一眼,又看了看低着头沉默不语的陈愍,视线最终还是回到了王耀宗身上。

    “王耀宗。”

    “闲外官在。”

    王耀宗听见皇帝叫自己,连忙起身回话。

    “听说你堂堂一个云县男,在宣武门外却被人把胡裤给扒啦?”

    皇帝的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回天家,闲外官入宫时,的确是被御林军盘查得仔细了些,可能也是闲外官长得凶恶,盘查时竟连胡裤也被扒了下来。虽说的确是丢脸,不过想到御林军也是为了护卫天家及这内禁周全,闲外官也只能忍辱负重……”

    王耀宗低着头,又将整个事情的完整过程说了一遍。

    “长相凶恶?”

    听完王耀宗的叙述,皇帝哼了一声,道:

    “那便抬起头来,叫我和诸位相公们看看,你是如何凶恶!”

    王耀宗闻言,缓缓抬起头,可眼睛却依旧瞄着地上。

    殿堂之内,不得仰面视君,否则便是有意刺王杀驾。

    “诸位相公,大家都好好看看,咱们云县男可有凶徒之相?”

    王耀宗只觉得有无数目光在自己脸上扫过。

    “齐敏,你说说,云县男可像是凶徒?”

    陈珝点了枢密使齐敏的名问道。

    齐敏也闹不清楚皇帝这是何意,更不知道泰清殿内这么多人,皇帝为何就偏偏挑了自己,但皇帝都点了自己的名,也不能装作没听见。

    于是齐敏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还是起身道:

    “回天家,臣是个只知道舞刀弄枪的粗人,相面一事,的确是不会……”

    “哦……那陈徵你来说。”

    陈珝转向自己的大儿子。

    陈徵闻言,脸上表情立刻有些不自然,慢慢起身朝着皇帝行礼。

    “爹爹,相面一事,孩儿也不甚知道……”

    “不甚知道?我看你怕是精通得很!”

    陈珝打断了陈徵得话。

    说到这里,整个泰清殿里的人都明白过来,宣武门外刁难羞辱王耀宗的事,十有八九便是这位皇长子的安排,而皇帝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缘由。

    若是太子陈瓴,此时已经跪地告罪了。

    可陈徵却是低着头,不发一语,显然是铁了心不愿承认。

    陈珝一见自己儿子这模样,心中更气,嘴上却只是冷笑一声。

    “王耀宗,你既知道御林军身负拱卫内禁之责,不过是对你盘查得仔细了些,便出手殴伤守城御林军军官,这是何罪啊?”

    王耀宗正要答话,忽然听见殿外有内侍通传:

    “启禀陛下,御林军中军指挥知全事周猛全求见。”

    听到内侍的通传,太子陈瓴和中书左仆射张延立即脸色微变。

    今日之事,与他们本就是无关的,两人刚已经做好了在一旁看戏,如果时机妥当,再狠踩皇长子派系一脚的准备。

    可此时周猛全上到殿里,若是所为之事依旧是与王耀宗在宣武门外有关,那他们就难以再作壁上观了。

    皇帝却是呵呵一笑,道:

    “传!”

    不多时,一个三十五岁上下,留三缕长髯,仪表堂堂,满挂御林军军指挥鳞甲的中年人走上殿来,朝着堂上的陈珝抱拳行了个军礼,开口便道:

    “天家,臣要面参定国公王光伯教子不严,云县男王耀宗酒后失行,殴伤我御林军中军耀阳营都指挥尹栋,御林军乃是天子亲军,殴打亲军,罪同谋反,请天家治他们父子之罪。”

    一听此话,陈瓴和张延的脸色立即变得如同便秘般难看,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两人不禁都在心中暗骂起周猛全这个猪队友。

    陈珝听了周猛全的话,再次看向王耀宗,似笑非笑道:

    “王耀宗,周中军参你谋反了,自己说说吧,怎么办。”

    “爹爹!”

    王耀宗还没开口,二皇子陈愍却是站了起来。

    “王耀宗并非是有意要打伤尹栋,而是孩儿当时在宣武门外见尹栋欺侮王耀宗太甚,有意想教训他一下,但孩儿不曾习过武,全力出手也不过是给那尹栋挠痒般,这才授意王耀宗替我出手,奈何王耀宗力气太大,只一下便将那尹栋打飞了出去……若是爹爹和周将军怪罪,那所有责罚便由孩儿来承担。”

    陈愍说完,朝着皇帝便跪倒下去。

    泰清殿内顿时落针可闻。

    陈珝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

    政事堂的各位相公们更是惊异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陈愍。

    陈愍虽然贵为皇子,但在这朝堂之上,从来都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除了上次小朝会时一人舌战众相公尚书的高光时刻外,似乎从来没有主动说过话,今日为了王耀宗,却敢将殴打御林军这样的事揽到自己上身上,实属罕见。

    在场的这些人精哪个不知道,陈愍一个不得势的无权皇子,凭什么能使得动王耀宗帮他出手打人?这么说不过就是在说瞎话帮王耀宗脱罪。

    至于陈愍为何要主动帮王耀宗背锅,别人不清楚,大太监睢忠却是知道的。

    两人年纪差不多,王耀宗又不是趋炎附势的人,入宫这一路上两人相谈甚欢,二皇子陈愍身边好不容易有了个能说话的人,为他说情也就不足为奇。

    殴打守城御林军军官这种事,可大可小,可要是深究起来,诚如周猛全所说,意同谋反。

    但若只是皇子想要教训教训其中某个特别不开眼的,打了也就打了,就算是陈愍这种窝囊皇子,那也是皇子!

    只是揽下这种事,肯定是会有其影响的,且不说陈愍会在皇帝心里留下个骄纵的印象,而且日后若是有意帝位,御林军也不会支持于他……

    但再转念一想,这些影响对陈愍来说算什么,说他一个光棍皇子骄纵,往日里陈愍是什么性子皇帝能不知道吗?

    至于帝位,陈愍是想都没想过,而且说得就像陈愍此时向着御林军,御林军便会支持他似的,御林军中军指挥知全事周猛全可是铁杆的太子党!

    王耀宗一看陈愍帮自己说话,竟是要引火烧身,心中不忍,朝着陈珝抱拳道:

    “天家,二殿下没有授意我干任何事,我就是当时自己喝大了,心里气不过,这才出手打伤了那姓尹的都指挥……”

    “韩相,如老二和王耀宗这种情况,按律应当如何处置?”

    陈珝不等王耀宗说完,便转头问向御史中丞韩修。

    韩修在调任御史中丞前,曾在刑部当了十年的尚书,对于大燕刑名一道,可谓是无人能出其右。

    韩修拱了拱手,起身道:

    “二皇子指使云县男殴伤御林军官一事,云县男只是从犯,加之云县男还未及冠,虽有爵位但无官身,按我大燕律,只能命宗人府以民法处之,削其爵,笞十下,再责其负担伤者汤药费用,至于二皇子的惩罚却是不好算,御林军本就是天子的亲军,天家家事,我等外臣不好掺和,如何处置就看天家自己的意思了。”

    说完,韩修看向王耀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便又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天家……”

    王耀宗听着韩修和皇帝的话,心里觉得越发不对,都说这事和二哥无关了,怎么还要处置他。

    “闭嘴!”

    王光伯却是板着脸向王耀宗斥道。

    “就这?削其爵,笞十下,再让这小子赔点汤药费?”

    周猛全听完韩修的话却也不干了,他可不能让王耀宗就这么轻易脱身。

    之所以周猛全会这样针对王耀宗,主要原因还是他太害怕王耀宗把他在涵山不战而逃的事在御前抖出来。

    虽说这事皇帝和几位相公们都是知道的,但谁都没有把这事拿出来明说过。

    皇帝有皇帝的顾虑,而政事堂的各位相公也有相公们的打算,这才给周猛全留了御林军中军知全事这么一块遮羞布,可若是王耀宗当着几人的面将此事捅破,那周猛全便算是真的完了。

    听说王耀宗受封云县侯要入京面圣时,周猛全便慌忙带着礼物找到张延,请他帮着想想办法。

    起初周猛全还存了给王耀宗一笔钱,让他不要张扬自己丑事的侥幸想法,可张延却是直接将其否定。

    张延是绝对不能接受自己好不容易才安排进军方的嫡系,把柄却被其它人卧在了手里,于是才有了一系列针对王耀宗的刺杀。

    可张延自己却万万没想到,即使没有王光伯的庇护,王耀宗还能一路杀上了京都,这才想着要太子陈瓴向王耀宗示好,看他会不会改投到太子门下。

    但张延能紧急掉头,周猛全却是不能。

    先前行刺王耀宗的刺客中,有大半是他这些年偷偷养起来的死士,那些死士手中又有大量他从御林军偷运出去的武器装备,两人此时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因此他才在东华门迎接王耀宗的人群里安排了自己的人,把给王耀宗接风的酒调了包。

    在他想来,王耀宗若是喝醉了酒,在皇子们面前出丑那是最好的,皇帝一怒之下,兴许就不见他了,就算是王耀宗没有出丑,酒醉之下也没法随皇子们再入宫,皇帝也不见得能想起他来。

    可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王耀宗居然能有这么大的酒量,人群中的周猛全眼睁睁看着他喝了一斤烧酒之后,居然什么事都没有,而且更糟糕的是皇帝居然传下口谕,宣他进宫来。

    就在周猛全万念俱灰的时候,忽然听闻王耀宗在宣武门外将门口的御林军给打了,而且打得还是从来不和自己一条心的尹栋。

    周猛全心想真是天助我也,只要出了这事,王耀宗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若是再把他老子定国公王光伯拉下马,那自己就还是左相张延手里的红人。

    于是周猛全立即到南城御林军的班房里穿好了自己披挂,入宫来找王耀宗兴师问罪。

    可周猛全一听说韩修说,对王耀宗的惩罚只是削爵鞭笞,心中大呼不好。

    王耀宗此人命有多硬他是知道的,用刀都杀不死,更何况只是宗人府的几下鞭笞。

    “天家,臣觉得这样的处罚太轻了,他王耀宗既是以军功封爵,便该按军法处之。以其不遵军令,殴伤袍泽为罪,由我带回御林军中,重打五十军棍!”

    周猛全再次喊道。

    众人一听五十军棍,便知周猛全是铁了心要弄死王耀宗。

    寻常的军士,若是结结实实挨上五军棍,便得卧床至少五天方能下地,十棍就能把人打残,二十棍则能打死人。

    五十棍,那不是要命是什么?

    而周猛全要求把人带回御林军行刑,一是防止行刑时有人舞弊包庇于他,二更是怕王耀宗被打急眼了胡乱说话。

    “嗯,嗯……”

    王光伯清了清嗓子,众人的目光便汇集到了他的身上。

    王光伯却是一摆手,笑道:

    “各位不用看我,我就是嗓子不舒服而已。至于犬子无状,该怎么处罚,全凭天家圣裁,即便是要打杀了他,我给他收尸就是。”

    正堂上的皇帝点点头。

    “是极,王耀宗殴伤我御林军军官,只是笞十下便宜他了,但王耀宗毕竟于国有功,拉到御林军中挨上五十棍我也于心不忍,这样吧,周猛全你去挑两个军士过来,就在这泰清殿前行刑。打嘛,我看二十下便好了,我与诸位相公一起监刑。”

    韩修闻言,摇了摇头,对着陈珝道:

    “天家,如此怕是不妥,王耀宗毕竟未入军籍,对他行军法……”

    “这有何难,现在入籍不就行了。”

    不等韩修说完,皇帝便将其打断。

    “传我口谕,擢云县男王耀宗,任御林军前军飞鸿营金羽少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