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修拿着包装好的“乾隆梅瓶”走了以后,拿着七张百块钞票愁眉苦脸的胖老板,忽然脸色一变,乐开了花。
“老板,你……你不是受刺激过度……傻了吧?”
一个伙计看到这个样子,急急说道。
“傻个屁,我这是真高兴!”胖老板一拍他的脑袋,笑骂道。
“忙活了这半天才骗了700块,您还高兴?”
“怎么不高兴啊!他明知道我的花瓶是假的,却还能忽悠到他掏钱,这证明了啥?证明我的演技进步了!这个梅瓶就是我当初花一百块买来的假货,现在卖了七百,怎么说不也还是赚了嘛!”
胖老板得意地说道:“诶,我都准备报名参加‘我是演帝’节目去了,冠军绝对有我份!”
“……”
……
陈修提着梅瓶,兴高采烈地走回了店里……
既然梅瓶里面也有神秘力量,又怎么会是假货?
自从08年以后,喜欢玩古董的人越来越多,淘宝客到处都有,谁能捡漏谁就有本事。
七百块忽悠走一个乾隆梅瓶,足够他高兴半年的了。
“老板,快进屋看看,有俩人来面试看货师傅的职位。”
陈修才回到店里,松石和就前来催促道。
“哦?告示才贴出去,我才逛一圈回来就有人来面试了?不是来撞大运的吧?”
很快,陈修便见到了来面试的两人。
两人都是五十来岁年纪,一个姓白,叫白易得,人看上去很是忠厚老实,言语不多。
另外一个叫郝州,很是健谈。
俩人风格很迥异。
白易得这边,陈修问他一句,就答一句,但古董方面的问题倒回答得中规中矩。
而郝州,陈修问他一句能回答十句,一直在夸耀自己四十多年的从业经验,摸过的古董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云云。
“咳,你们两位都很不错……不过我们店小,只能从您二位里面择优选一。”
陈修说着,把那个刚捡漏过来的梅瓶放在了桌子上,道:“您二位就拿它掌一下眼,看看这瓶子的真假吧。”
在白易得和郝州分别验过梅瓶以后,郝州推了一把白易得,说道:“白兄,你先来。”
后表明看法的人自然是比先说的更赚一些,可以从前面的人口中听到一些自己考虑不到的意见。
很显然,郝州是在占便宜。
白易得倒是不怕吃亏,老实地说道:“这件梅瓶从色泽、图文上来看,都很像是真的,之前我在原来的古董店也接触过不少这样的梅瓶,两者之间给我的感觉很一致。不过,瓶底的题款我看得觉得有些怪异,好像是被人重新添加上去的……”
“嘿嘿……”
白易得还没说完,一旁的郝州就嘻笑着说道:“白兄,你啰里八嗦说了半天,给个痛快话得了,这古董是真是假啊?”
白易得摇了摇头,老实承认说道:“我才疏学浅,实在看不出真假。”
陈修心里暗暗地点了点头,白师傅的看法是很对的,如果不是占着古玉的便宜,底部题款如此刁钻,确实能够难倒不少大师。
但是,陈修依旧问道:“万一有客户拿着这样一个瓶子来店里,我想知道,你到时候是收还是不收?”
“这个……”白易得想了一下才说道:“我看不明白的东西,自然不能乱收,不过万一我走眼了,很可能会让老板错过一次发财的机会……”
“哈哈……老白,你这人怎么吞吞吐吐的,给个痛快话,你把话都围满了,说和没说都一样!”郝州嘲笑道。
白易得眼神坚定地道:“遇到这种情况,我会联系老板,让您亲自过来过目,商量着来。”
“呵呵,什么事情都要问老板,那老板出几万块一个月的工资聘请我们还有什么用处!”郝州更是嘲笑道:“亏你还是几十年的老行尊,这个梅瓶就算是几年的新学徒,都能一眼看出来是假的!亏你还在那里犹豫不决!古董这东西有一处假就全是假,这一点基本规则你都不懂吗?”
白易得被郝州怼得脸上一阵羞红,不过他为人处事向来比较平淡,没有回嘴反驳。
“听了你们两个的答案,我心中有答案了。”
陈修轻咳一声,宣布说道:“白先生,您被录用了。”
“为什么,我不服!”
郝州瞪大了眼睛,他本以为自己被录用是十拿九稳的了,没想到结果却是这样。
“因为……这梅瓶是真的。”
“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小老板,你别想骗我,这底款明明是后题的,怎么可能是真的?”
“呵,那是你才疏学浅,不知道另外一个典故。”
陈修冷笑了一下,说道:“当年八国联军到此,慈禧自己跑了,有宫中人趁乱偷了一批宫中的古董出了紫禁城,联军走了以后,慈禧太后再度折返,偷瓷器的人怕慈禧追究,磨平了底款,后人又添加了上去。这一典故在故宫博物院里面都有记载,并非我胡说八道!”
其实,这一段典故,是陈修看了张老给自己的笔记才得知的。
这个史料太过刁钻,导致编故事卖陈修梅瓶的胖老板也以为这梅瓶是假的。
而陈修结合古玉的坐实,以及张老的笔记确定是真品之后,将计就计地听完故事才开始揭底捡漏,以七百块的超低价忽悠了过来。
“这……这……”
郝州还想要狡辩,脑中顿时思索出了一套说辞:“咳……这梅瓶实在是太过诡异,我一时认不出真假也正常,老板,你再拿一件物什出来考究一下我啊,如果我不能道出一二来,这大掌柜的位置,我绝对不和老白争!”
“不必了!”
陈修冷笑道:“就算你的才学在白先生之上,我也只会请他,不会请你!”
“为什么!”
“为什么?”陈修笑得更甚:“我打开门做生意,求的虽然是财,但古董行当,人品更是重要。你遇事不决不问我,自把自为,赚了是你的功劳,亏本了和你一毛钱关系没有,月底照样拿我几万块的工资。
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华夏五千年的文明,历史更是源远流长,哪一个人又敢说自己样样古董都通晓?
至于白先生,他起码谦虚而谨慎。
我要的是一个稳扎稳打的古董先生,而不是妄自尊大的鉴宝狂徒。
所以,即使你的鉴定知识在白先生之上,我也依然只会请他。”
听罢,郝州自知理亏,面色大窘,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