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就过了半个多月。
沈市，平安电线销售点。
没错，这家销售点就叫这个名字，而且陶家坝所生产的电线，上面印的名字就叫平安电线。
就连陶家坝的电线厂现在都已经改挂上了平安电线厂的牌子。
原本那边也是打算继续叫陶家坝电线厂的，不过陶莹莹上任之后，觉得这个名字有些太小家子气了，所以就给改成了平安电线厂。
此刻，销售点的大门还没有打开，可屋里的几个人员们却已经严阵以待。
这会儿，这个屋里的销售人员足有四五个，而为首的，赫然正是曾经身为县委大秘的老李同志。
当初，在销售点出现第一波退货潮的时候，唐秋就把老李派到这边来坐镇了。
第一批10万米的电线，他们每天限制着数量，就这么零零散散的卖着，勉强撑到了现在。
老李在这边也算是勉强煎熬到了现在。
他们今天把电线卖出去，明天人家就会拿着“电线”回来退货。
而且基本上是今天卖多少，明天就会有人过来退多少，一毫米都不带差的。
甚至更可气的是，有些人刚刚过来退了货，然后出去转个弯又进来继续买，明天再过来退。
甚至就连经常过来退货的那几个人，老李都已经很熟悉了，甚至有的还能勉强叫上名字。
眼看着店里出去一批批合格的电线，转天就被人换成了不合格的废品。
老李的心情也从一开始的愤怒，心疼，惋惜，无奈，到现在的麻木，乃至于心如止水。
他曾经估算了一下，从他们这个电线点开设以来，到目前为止，粗略估计，他们的损失差不多也得有三四万块钱了。
再加上另外一处稍小些的销售点，两家店面从开业到现在，损失差不多得有五六万。
不过他知道，虽然他们损失了这么多，但沈缆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
哪怕他们生产的这些不合格品已经尽量的偷工减料了，但光是原材料的损耗与人工费用，就同样比他们少不到哪里去。
眼下双方就是处于一个互相消耗的状态，就看谁能坚持得下去了。
而沈缆这边似乎也是铁了心了，不管他们销售点每天出多少电线，第二天，都会给他换成不合格品给退回来。
可今天就不一样了。
昨天晚上，县里那边就把陶家坝最新生产出来的一批电线给送了过来。
这批电线的量非常大，足有120多万米，比预计的产量差不多高了一半。
可见这段时间，陶家坝电线厂重新生产后，工人工作的劲头有多么高昂。
当然，他们销售点补库存的事情，自然也瞒不过这边的沈缆与供销社那边。
这不，一大早他们还没开门呢，老李他们就已经听到了门口的喧闹声。
他先前从窗户缝朝外面看了一眼，这会儿外面最起码挤的有二三十个人，一个个脸上带着笑，眼中满是激动与期待，彼此讨论着今天能买多少？
这是一点都不藏着掖着了呀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老李便朝着一个销售点的人员点了点头。
那人会意，直接过去打开了销售点的大门。
大门才刚一打开，外面原本等候的人呼啦一下全部涌了进来。
“老李，听说你们店里昨天补货了？咋样，今天是不是不限购了？我还想多弄点，到下面的县里散散货呢。”
一个自觉与老李接触多了些的人，还先开口朝他调笑了一句。
这人原本也就是随口一问，也没想着老李能应承。
毕竟眼下他们买电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双方基本上已经心照不宣，也都觉得这边就是在死撑罢了。
无非就是还能撑多久的问题。
可出乎他们一伙人预料的是，老李居然笑着回应了。
“各位，各位”
就见老李先是笑着压了压手，等大家都安静下来之后，他这才高声道。
“先前那位同志说的不错，昨天我们店里确实补了大量的库存。”
“因此，从今天开始，我们店里就不限购了，你们能要多少，我们这里就有多少。”
听着他的话，进来的众人都是一愣。
其中就有人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了古怪的笑容，还贱兮兮的问了一句。
“咋？今天你们是支棱起来了哈？那照你这么说，我买1万米，你们也卖吗？”
“卖”
老李的回答却是斩钉截铁。
“只要你有这个本钱，别说1万米，就是10万米我们也卖，而且当场交付，绝无短缺。”
老李的一句话，顿时又将现场震的鸦雀无声。
进来的那些人彼此面面相觑，脸上都带着不敢相信的神情。
这个店里的人今天是咋了？疯了不成。
眼下他们的电线交易是咋回事？别说是他们，就连附近的人估计也听说了一些。
无非就是他们的电线厂开到沈缆的门口，太惹人眼了，所以，沈缆和供销社那边才会联合起来搞他们，买了好的，再换成不好的退回去。
他们这些人买电线退电线的时候，供销社那边都会按他们的购买数量给补贴的。
换句话来说，他们就是供销社花钱请来，专门来搞这个销售点的。
这真要像老李这么搞的话，一天卖个10万 8万米的，估计没几天，这个店就得赔死吧。
不，应该说是这后面的，木兰县的那个什么电线厂就得赔死。
毕竟那些不合格的电线根本就不能用，最好的结果，无非就是拿回去重新溶了原材料，再次生产。
可这中间需要浪费多少人力物力？废料回收，还不如直接买新料生产呢。
他们这是不打算过了吧？
“不过有一条”
就在他们还在惊讶的时候，就听老李又接着大声说道。
“但有一点我得提前说清楚，眼下这批电线是新来的，所以我们要提前清一下库存，提高一下销售量。”
“因此呢，最近几天我们只专心销售，至于要是后续质量问题需要退货的，那得等到10天以后，等我们先把销售量提上去再说。”
老李找的这个借口很蹩脚，蹩脚到让其他人听的都有些莫名其妙。
不是，这销售跟退货有关系吗？
我们是来干啥的，你心里不清楚吗？
咋？意思就是说现在买的东西不给退，得等到10天以后，才能商量退货的事情？
就在这时，这伙人的其中一个忽然反应了过来，一脸怀疑的看着老李道。
“不对呀，你的意思是，买的电线得等到10天以后才能退？可万一到时候你们把这批货卖完了，然后直接跑了。”
“到时候有质量问题的话，我们上哪找你去啊？”
老李闻言，故作不屑的瞥了那人一眼。
“不是这位同志，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
“我们电线厂又不是什么小作坊，这个销售点也是我们县办企业，我们能往哪里跑？”
“对呀”
这人被老李怼了一句之后，脸上有点尴尬。
不过其他人这会儿也跟着反应过来了。
“说的也是啊，人家是县办企业，跑得了和尚，还能跑得了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