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对面的朱青青似乎也听出了田向南不善的语气，只得干笑了两声。
“书记，那啥，你看，那记者采访的事，你要不同意的话，那回头，我再跟供销社那边说说”
田向南闻言沉默，眉头也紧锁着。
说说？咋说？说这边采访又不整了？
你这前后矛盾的事，不是平白忽悠人供销社那边嘛。
再说了，青山大队好歹也是个将近两千号人的大生产队，出尔反尔的事情可不能干，这要是传出去了，以后谁还敢跟他们青山大队做这种潜规则式的交易。
朱青青在外采购，代表的就是青山大队，就算她是擅作主张想出采访的法子与供销社那边合作，那田向南这边，也只能咬着牙认了。
所以，这个就先不想了，最起码朱青青也算是谈好了采购货源的事。
田向南轻出了一口气，停止了这个话题，对着话筒问道。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票的问题你怎么解决？”
“书记，这个，我也在发愁呢”
对面，朱青青的声音显得很无奈。
毕竟，她跟另一个女知青这会儿才刚从市公局那里出来，这一回也算是把她俩给吓得不轻。
“朱青青同志，你仔细想想，什么样的地方这种大件的票最多？”
见她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头绪了，田向南这边，只得无奈的提醒道。
“额”
听田向南这么问，朱青青想了想，这才试探的回答道。
“田书记说的是票证办？”
可说出一个答案之后，朱青青自己又摇头否决。
“也不对，票证办那边只是负责下发票证，不可能给调换，咱也没有领票的资格。”
“那除了票证办，就只有黑市上的票贩子手里票最多了。”
“还票贩子？你是还想进局子是吧?”
“你就不能发散一下思维，想想其他的地方，哪里还能光明正大的换到票。”
朱青青那边沉默了一下，随后又小声道。
“书记，其实我刚开始也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各个工厂里面，包括各个单位里面的领导手里肯定有票，因为票证办的票下发的时候，一般都是发到他们手里，由他们来奖励，或者发给员工们。”
“不过先前我也试了一下，可惜，没跟那边的领导们谈好，所以，我也就没好意思说。”
“哦？”
田向南闻言有些惊讶。
因为朱青青的这个想法，也和他先前的一个想法不谋而合，而且也是一个很容易办成事的路子。
不过朱青青这边咋失败了呢？
“那你是跟谁谈的？跟人家怎么谈的？”
田向南好奇的追问道。
朱青青的语气带着几分尴尬。
“我前两天，不是跟刘大有一起过来的嘛。”
“我先是跟供销社这边谈好的，谈好了以后，就准备想法子换票了，然后我就想到了刘大有同志，和他所在的第三纺织厂。”
于是我就找上了他们厂，借着他的关系，够着跟他们第三纺织厂的一个管后勤的副厂长谈了一下。”
“借助咱们这次给出的这批物资，还有大肥猪的份上，人家副厂长倒是也跟我谈了。”
“不过当我提起换票的时候，人家厂长啥也没说，就直接拒绝了，说他们那边的票也不宽裕，没办法换给咱们。”
“不至于吧”
田向南这边听的也是皱了皱眉，一时间，也有一些怀疑自己先前的想法。
市第三纺织厂是个几千人的大厂，这样的厂里要说没有大件票的存量，那田向南肯定是不信的。
再加上他们青山大队与市第三纺织厂的供需关系，换票这种小事，人家不至于不会这么给面子。
毕竟他们又不是白白的换，票的差价都会随着补上的，纺织厂那边并不算亏，相反，经手的领导还能过一手油呢。
毕竟他们纺织厂里的票种又无所谓，奖励员工的时候，奖励一张自行车票跟一张收音机票，又或者是手表票的差别并不大。
反正都只是作为奖励而已，员工要是自己不适用的话，也可以自己出去换。
所以，与大厂和单位换票的事，在田向南想来，只要你不说，我不说，那就应该是双赢的局面，没道理会被拒绝呀。
更何况还是被跟他们有合作的第三纺织厂直接拒绝。
“额”
田向南默默沉思了一会儿，脑中忽然一闪，对着话筒那边问道。
“朱青青同志，你跟人家谈换票的事的时候，是不是也提到了记者采访的事？”
“额， 对呀”
对面的朱青青很认真的回答道。
“我也是想着，就像供销社那边一样，也能顺便帮他们宣传一下嘛。”
“呵”
田向南忍不住伸手在额头上轻轻拍了一下，这回算是找到原因了。
“你这么说，换成是我，我也不可能换你呀。”
想着，他也懒得跟对面的朱青青打哑谜了，直接给她解释道。
“换票的事，本来就是你好我好的私下里的事，你换票时补的差价，还能给他们厂里做一些补贴，这些原本都算是潜规则的情况。”
“可你倒好，还要大喇喇搞什么记者采访，帮助人家宣扬一下，这种事情是能宣传的吗？”
“像这种大件的票都属于珍惜资源，正常情况下，厂领导得手里肯定是“没有”的，要有的话，不是早就奖励给那些表现优秀的员工了。”
“你这么一宣扬，要是让下面的员工知道，厂领导手里还藏着这么多票，那你让厂领导以后还咋管理啊？不是给人添麻烦吗？”
“所以你一提起要采访的事，那人家手里即便有票，肯定也会说没有。”
“额”
对面的朱青青原本就是个聪明的，此刻听田向南这么一解释，她也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换票的事情，并不是她的想法有错，毕竟她一开始的思路还是很正确的，也找好了目标。
可错就错在，她还是有些年轻了，想法只停留在表面，没有接触到这些系统内的潜规则。
“唉”
朱青青那边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懊悔。
“书记，那这咋办？要不？我回头再想办法跟第三纺织厂那边的领导谈谈？”
“估计希望不大了”
田向南这边却是摇了摇头。
“人家都知道你的想法了，为了避免以后宣扬，肯定不会跟你再谈这个了，要找的话，你可以试着找一些其他的大厂。”
“其他的大厂”
朱青青的语气有些发愁。
“书记，可其他的厂里，咱也没关系啊。”
“这个，要靠你自己想办法了。”
田向南却只是轻笑了一声。
“现在路都已经算给你指出来了，该怎么完成？就靠你自己的努力了。”
“给你提个醒，想想咱青山大队有啥优势和资源，可以作为敲门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