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过去,才有赵家年轻一辈的核心子弟忍不住道,“李院士,外面都说您的一手针灸手法鬼神莫测,阎王要人三更死,您都能留到五更,如果只是让您想办法缓解一下老爷子的病痛呢,这样有办法做到吗?”
“不奢求您治好老爷子,只要能帮忙缓解一下老爷子的病痛,最好还是没有任何副作用的那种就行。”
李不二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摇摇头反问道,“在此之前,赵家应该已经请过很多国内外顶级的医生来给赵老检查过了吧?”
“他们的诊断结果,是不是也和我差不多?”
“是。”那位出声的赵家核心子弟声音有些晦涩,“瑞典皇家医学院的脑科专家团队,燕京协和脑科领域的权威院士,包括灯塔国那边最优秀的脑科领域专家团,全世界范围内能找到的最顶级脑科领域专家,我们都已经想办法请过来看过了。”
“他们在检查完老爷子的情况后,确实也都是表示无能为力。”
“尤其是燕京协和脑科领域的权威院士,更是比较委婉的提醒我们,以当前西医的发展水平,无论对老爷子采取什么方式治疗,风险都远远大于疗效……”
李不二这才叹了口气,沉声道,“那那位院士还是挺有良心的。”
“人体这个由无数个零部件组成的精密仪器一旦患病,西医的治疗方式通常就是大拆大建,中医则更倾向于缝缝补补。”
“很多时候,西医没办法处理的疑难杂症,往往就是因为不好再拆了重建,而中医凭借着可以缝缝补补的优势,至少可以起到一定的疗效、不至于让情况更加糟糕。”
“但赵老现在的情况,你们差不多可以理解为精密仪器的每个零部件差不多都到要坏的边缘了,以西医的治疗逻辑,肯定根本没法下手——将一个几乎每个零部件都要坏又上了年纪的精密仪器全部都大拆大建一遍,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做到。”
赵家众人脸色又是一阵晦暗。
片刻之后,最开始发声的那位赵家子弟才再次开口,“西医没办法再大拆大建,那中医的缝缝补补呢,也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这就涉及到另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了。”李不二苦涩一笑,
“中医上讲,维持生命基本的能量叫‘炁’,通常情况下,我们如果要针对病人的病灶进行缝缝补补,也需要以调动病人体内的‘炁’为基础。”
“而赵老爷子,现在一来年纪已经到了,体内的‘炁’本来就相对于青壮年来说微薄和虚弱许多,能勉强维持如今体内每个零部件的运转就已经是毅力惊人,二来他体内的‘炁’好不容易才达成了一个难得的平衡,这时候如果贸然调动其他零部件里的炁去对脑部肿瘤进行缝缝补补,那结果——
大家可以简单类比为,在一个巨大精密的积木中,抽掉它的根基放到其他地方——大概率身体的其他平衡会被打破,连带着整个身体也会一下子随之崩溃。”
“所以,李院士的意思是,即便是中医也没法再缓解我家老爷子的病痛了是么?”赵家子弟神色愈发黯然了些。
李不二神色则有些歉然,“不是中医无法缓解赵老的病痛,而是至少以我现在的医术水平还做不到。”
“按照我家祖籍的记载,一些比较玄妙的医术可以做到以‘炁’御针,将医生自身体内的‘炁’度入病人体内,以己渡人,真正实现生死人肉白骨疗效。
“不过,那种医术在我家的祖籍中并没有记载,你们之后倒是可以去找其他医学世家打听打听。”
“以‘炁’御针?”那位赵家子弟神色一阵复杂,“医圣李时珍的后人都没见过的绝技,那还有谁有可能掌握呢?”
但李不二身旁的秦倚天,闻声几乎是和赵蒹葭、赵丰年等人一起,同时将目光转向了曹川。
尤其是赵蒹葭,更是忍不住第一时间抓住了曹川的胳膊,“曹川,《青囊书》中,有这类绝学的传承吗?”
曹川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眼她抓着自己胳膊的小手,“我先进去看看赵老爷子的情况吧。”
“好。”赵蒹葭这时候似乎也意识到失态了,连忙松开手后,就赶紧和赵丰年一行人领着曹川进赵老的病房。
而李不二见状,显然也非常好奇,当即也跟着秦倚天一起,同样跟进了赵老的病房。
彼时,赵老正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食管和尿管和各种仪器的线,干瘦得宛如骷髅的身体,蜷缩成一团,满脸写满了痛苦,看着让人非常心疼。
“爷爷(爸)!”赵蒹葭和赵丰年等人见状,明显都有些不忍。
连忙就齐齐走了过去,握住了老人的手。
赵老却还像是在鼓励跟安慰他们一样,强挤出个笑容,声音艰难道,“都、这、幅、表、情、干、什、么,我、这、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爷爷!”赵蒹葭看到自己爷爷这幅还要故作坚强的摸样,顿时眼眶都要湿润了。
“傻、孩、子,爷、爷、没、事。”赵老见状,眼中闪过抹慈爱,作势就要抬起手轻抚下赵蒹葭的头。
可才努力向上抬了下手,他大概就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这个能力了,眼底闪过抹晦暗后终究还是作罢了。
这下,不止是赵蒹葭眼泪决堤,连跟在后面的赵家核心子弟,以及秦倚天等人,都有些看不过去了。
众人几乎都同时移开了目光,不忍再看下去。
唯有曹川,在旁边观察了一下赵老的情况后,就来到了病床边,对着赵老道,“赵老爷子您好。”
“我是曹川,蒹葭请来帮老爷子您检查一下身体的。”
语毕,等赵老对着他点点头,也回了一声,就检查起赵老的脉搏、眼底、舌苔……望闻问切起来。
而赵家众人这时候,显然也对他不抱太高期待了。
等曹川检查完毕,并没有急着问他结果,而是带着他走出赵老的病房大门、紧紧合上病房大门后,才压低声音问,“情况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