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高兴不起来,驿馆收到前方传来的消息……流放象州的李道宗,在半路上病逝了,享年五十四岁。
这位大将军王素来身体强健,若非遭此横祸,恐怕还能再活十年。
得到消息,七郎黯然。
“象州在岭南西道,不仅瘴疠丛生,还有聚居山中的僚人、百越人,确实不是好地方,但李道宗也太想不开。”七郎叹了口气,“哀莫大于心死。”
戎马一生,为朝廷立下赫赫功劳,临老了却流放岭南,还连累妻儿。
想不开很正常。
董月明看着七郎:“你一定要想开点啊!”
七郎笑道:“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看得开。陛下已经开始反击了,等着吧……说不定我这个大牢头,能接收好些老朋友!”
到时候就是……真巧,你来了?你也来了?
却说留在越州的赵义,先收到越王流放安南的消息。
眼睁睁看着越王家眷哀哀戚戚被押走,他自己的典签一职也没了……
痛哭了三日。
不是因为丢了一年三十石粮的俸禄,而是替旧主伤心。
江东百姓亦是议论纷纷,只知道张氏等家族谋反证据确凿,怎么越王也涉嫌谋反?
忠跳反?反跳忠?
那赵大使呢?会不会也被牵连?
陆嘉特意上门试探,“人有旦夕祸福,二郎君不要太难过。只是不知赵大使何时能回?”
赵义肿着眼睛哼道:“你不想我叔父回来?”
陆嘉立刻说:“在下望眼欲穿期待赵大使,许多事等他决断。”
赵义盯着陆嘉:“你放心,你那么聪明能干,我叔父就算去天涯海角,也要带上你!”
陆嘉低下头,觉得今日上门幸灾乐祸有些不合时宜。
送走陆嘉,赵义气恼地甩了甩袖子。
果然,越王出事,让一些人动了心思,还想死灰复燃?
不知新的越州刺史是谁?
没让他们等多久,刘茂调任越州刺史、赵全外任岭南都督的公文,先后送达越州。
陆嘉:……刘茂!
干掉吴郡顾氏的刘茂!
朝廷真的是不让江东喘一口气啊!
想想被流放岭南的张家、钱家,再想想嫡支迁徙雍州的各家,还是老老实实缩着头吧!
他也只能悄悄烧了几竿爆竹,庆祝赵全外任岭南。
外任和流放……虽然一个是牢头,一个是犯人,也差不多?
赵义着急得跳脚,董昊安抚:“你幺叔临走前,给我留下好多财帛,我看他早有预料。”
过了些日子,刘茂到了越州赴任。
新官上任三把火,刘茂雷厉风行,拉上赵义做副手,不让他有时间胡思乱想。
过了一个月,心思浮动的人都被摁下去,江东各地风调雨顺,金黄的稻穗迎风招展……
赵义脑海中紧绷的弦逐渐松开,掰着手指算幺叔到了哪里。
七郎站在江边,信口吟诵:“夏潭荫修竹,高岸坐长枫……逍遥有余兴,怅望情不终。”
从北至南,他走得不慌不忙。
他是去赴任,又不是去投胎,赶什么?
在鄂州时,他往长安、益州、越州都送了信,给家人报平安。
……大家别为我担心!
虽然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是光明的,困难是可以克服的,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这一路,也不是所有人都对他冷淡,还是有人心里佩服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