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宅正厅,七郎神色平静地吩咐:“将这些账册连同徐广之的招认、刺客的口供,一并送去给狄仁杰。”
护卫领命。
七郎背着手,从侧门走出,就看到董昊站在那里。
“姐夫。”董昊感激地看着七郎,“多谢你为我出这口恶气。”
明知徐广之跟张家关系亲密,他还不得不请人来给武宁治病,其实也很憋屈。
七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什么客气话?你这孩子……这一次的无妄之灾,说到底是我招来的,该我说对不起才是。”
董昊连忙说:“难道我不知好歹?这怎么能怪姐夫!”
七郎笑道:“我就知道,你是明是非的。安心陪你娘子保胎,外头的事有我。程务挺仍留在你这里,等安全了再离开。”
“阿虎呢?我也好久不见他,让他过来。”
对待敌人是疾风骤雨,对待家人又如春风拂面。
赵大使这变脸术,实在炉火纯青。
再心肠冷硬的铁汉子,内心总有柔软的一面。
接纳了徐氏投诚,算是又下一城。
武宁的情况暂时稳定,董昊也提起精神,安排一个小家宴,请七郎一家。
不管怎么说,亲友间阔别几年,该好好聚一聚。
董虎也出来,向七郎行礼。
七郎拉着他,熟络笑道:“明知我来了,你也不出来,还要人请?在江东呆了几年,怎么还是那么粗糙?没有学一点士族郎君的风度?”
阿虎摸了摸脸:“那我抹些粉?”
七郎打量了一番,摇头:“罢了,全江东的粉都不够你用的!”
两人说着,互相拍着肩膀、一起笑了。
男人之间,一起扛过枪的情谊,就是这么简单又浓郁。
七郎是男人,不会像武顺和董月明那样,盯着某一个人报复。
他要动手,就是挑动整个家族。
接纳徐氏的投诚,却将张氏逼到悬崖边上。
孤注一掷是死路,缴械投降又不甘心。
是进亦难,退亦难。
张家垂死挣扎,陆氏同样风雨飘摇。
女人的报复,如疾风骤雨。
陆家嫡子陆三郎出了意外。
庄园养的医者全部召来为三郎君看诊,得出的结论无一例外……除非送到长安请传说中的孙思邈,且神医擅长治男子不举,否则再无好转的可能。
庄主陆慎之不死心,又命人去请徐广之。
……听说徐广之卖了张氏,好在自家没有这样的叛徒。
徐广之跟张家决裂,被自家爹娘混合双打一顿,被人抬着来陆家庄,得出同样的结论:“无能为力。”
陆嘉在一旁低着头,掩饰脸上复杂的神色。
浮香楼的药真厉害。
帮着外人对付自家兄弟,良心实在是痛。
可徐广之身为东海徐氏的家主,都投诚赵大使。
他区区庶子,良禽择木而栖,又有什么错?
陆三郎废了,其他几个同辈的庶兄弟只会唯唯诺诺。
陆氏最拿得出手的,是自己;家主能倚重的,只有自己。
“三郎,你安心养伤,我会为你物色神医。”陆嘉站在榻边,满脸关心。
陆慎之送徐广之出门,幽幽叹道:“还是你动作快。”
徐广之红了红脸:“我实在是逼不得已。”
陆慎之摇头:“识时务者为俊杰,可惜我家积重难返,纵使投诚,赵全也不会放过。”
徐广之没有多说,谁也无法替别人决定前程。
他今日做了江东士族的叛徒,只盼子孙后代能体会他的一片苦心。
陆慎之沉默一会儿,又说:“可惜我陆氏没有徐兄这样的聪明人。”
跟在身后的陆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