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本来是个俊俏白皙的纨绔子弟,却并不讨高阳的欢心。
如今去了一趟吐蕃,脸晒得黑红黑红的,就更令高阳厌恶了。
高阳甩着袖子,高傲地说:“我道是吐蕃蛮子来了,原来是驸马。”
房俊盯着高阳的肚子,忍着怒气问:“哪个狗贼的孽种?”
“大胆!”高阳喝道,“本公主感玄鸟而有孕,这是上天赐我的佳儿,你敢污蔑?”
房俊嗤笑:“明人不说暗话。我来猜一猜……料韦家、崔家那几个,没有这个胆子。教坊司那些,你也不至于如此轻贱。那就是……弘福寺的那个和尚吧?我去把他宰了!”
高阳笑道:“随便你怎么猜测,只是你想宰人,就晚了,他已经到西域去了!”
见房俊脸色剧变,高阳笑得更加恣意……“驸马,你何必在意这是谁的孩子?咱们好好合作,我好了你才能好。你应该记得,我答应过你……”
“我不想听。”房俊放下食盒,匆忙离开。
高阳公主答应过他,抢他大哥的嗣子之位。
本来,房俊也是很心动的,两人既然狼狈为奸,他对高阳的种种不轨行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吐蕃一行,让他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回来又听到父亲的谆谆告诫,心思有了微妙的变化……不那么想抢这嗣子之位了。
但面对曾经共谋的高阳,他还是心虚地落荒而逃。
高阳看着看着房俊略显狼狈的背影,冷冷一笑,将食盒扔到地上。
这样的小人,在她面前装什么君子?
高阳驸马回京,长安城知晓内情的人都在等着看这一场好戏,其中不乏幸灾乐祸的……房玄龄的政敌实在不少。
七郎缩了缩脖子,在军器监老老实实地研究火炮,不参与任何关于这件事的讨论。
要是有人知道,是他教唆辩机睡服公主逃到西域的,只怕会得罪房家。
房家内部的事,外人很难打听,他也不知道具体怎么样……市井间又有新传闻,高阳公主有孕是一个误会,御医都说了,根本无孕,说不准是生病。
“这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呢?”好奇的后院女眷们悄悄议论。
连赵家的人都好奇,六嫂安氏跟胡英子等人凑在一起,也在小声说这个事。
董月明说:“可以有,可以没有。”
安氏等人想明白后,都抖了抖。
公主的月份也不小了吧?若是强行堕胎,只怕一尸两命啊!
房府中,高阳感到了危机,以绝食为威胁,终于被韦贵妃宣进了宫。
长孙皇后薨逝后,宫务由韦贵妃主持,但前太子中蛊身亡案,皇帝迁怒韦贵妃主持宫务不力,将宫务交由韦贵妃和四妃协理。
韦贵妃就更加谨慎。
她一生都在追求一个贤良的名声,向长孙皇后看齐,不允许自己的名声出现瑕疵。
可是高阳公主事件,连她都被人议论。
她本来是不想见高阳的,但又担心高阳真的绝食寻死,到底还是见了。
这一见……发现高阳脸色红润、如往常一样高傲气盛,就知道自己白操心。
高阳给韦贵妃见礼,立刻就告状,说房家软禁她、要暗害她。
韦贵妃扫了一眼高阳隆起的肚子,淡淡地说:“是你父皇的意思,这个孩子生出来就送到寺庙里出家,对外就当从未出现过。高阳,你要知道,这是保全皇室和房家名声的办法。”
高阳没想到会这样,诧异之后愤怒地说:“父皇这么疼我,怎么可能让我骨肉分离?就对外说着孩子是感玄鸟而孕……母妃,你对我最好,你成全我吧!我还想用这个孩子留住他父亲!”
“高阳!”韦贵妃喝道,“他父亲?他父亲若是在京城,此时就直接赐死了!感玄鸟而孕?古之圣贤生有异象,他配吗?能把他留着,已经是陛下顾念父女之情!”
感玄鸟而孕,就是天命之子,这孩子顶着这样的名头出生,那才是找死!
高阳被韦贵妃一顿斥责,整个人都懵了,赐死?不配?
可是,父皇和母妃不是最疼爱她的吗?
她伤心地说:“母妃,你也不帮帮我?难道一直以来,你对我的疼爱都是虚情假意吗?”
这句话一出,韦贵妃的心拨凉拨凉的。
一直以来啊,她为了贤良的名声,对高阳比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要疼宠纵容。
到高阳出嫁,又为她争取了一门显赫的亲事,没想到十多年的心血,换来一句“虚情假意”!
“你既然不是真的绝食,就回房家去吧!”韦贵妃吩咐。
高阳大声说:“我要见父皇!我要听父皇怎么说!”
说完就冲了出去。
韦贵妃没有阻拦,因为高阳见不到皇帝的,皇帝此时愧对老臣,根本不想见这个令他蒙羞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