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遇袭事件后,董家就帮七郎请了两个可靠的护卫。
如今七郎骑着马,不知不觉地却是朝务本坊而去……护卫提醒:“郎君不是要回家吗?”
七郎回过神,见已到了务本坊附近,再折回安邑坊,说不定都宵禁了,便说:“去董家。”
他也不知怎么就来到这里了,那就去见一见月明吧。
这些时日忙忙碌碌,都没空和月明好好说说话,也不知她是胖了还是瘦了?
董家见七郎日落了还过来,以为他有什么急事……
七郎笑道:“突然想起一阕词,想念给月明听,就过来了。”
董夫人见状,和蔼地笑着,把好奇的董昊拉走,留七郎和董月明在院子里。
董昊眼巴巴地看着七郎,一点也不想走,跟母亲走出院门,他一溜烟跑开,从另一个门又遛了进来,躲在一棵大树下偷听……
他才不相信赵全忽然过来是说什么诗词呢!
可七郎偏一本正经地吟诵:“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董月明站在菊花丛中,静静听着,饶是向来大方,也不由得微微脸红。
她微微笑道:“你这首词,从何处听来?”
七郎问:“如何见得不是我做的?”
董月明轻笑:“这样凄苦哀怨,不是你的口吻。”
七郎不服气地说:“难道我年少就只能做意气风发、雄心壮志的?就不许我有人生的感悟?”
董月明眸光流转、笑意盈盈:“那可是你做的?”
七郎:“……不是。”
“那不就得了?”董月明剪下一朵开的正艳的菊花,递给七郎:“帮我戴上。”
七郎已经比董月明高一个头了,凑近站在董月明身前,见心上人乌发如云、肤如凝脂,还有一种淡淡的幽香,一时间怔住了。
“戴上啊!”董月明提醒。
“哦哦!”七郎手忙脚乱,随手把花插在董月明的坠马髻上。
董昊躲在树后看得有些无聊……这两个人还真的谈诗词啊?不过那首词确实不错,可以记下来。
他觉得无聊,就想悄悄溜走……谁知踩到一根枯枝,顿时惊动了正在花前私语的两人。
“董昊!”董月明柳眉倒竖、凤眸圆瞪。
“阿姊……”董昊尴尬笑着,举起双手:“我这就走,这就走……”
董月明又羞又恼,本来没什么事,被董昊这么一闹,倒像她和赵全做了什么一样。
七郎却毫不尴尬,大声说:“我今晚不走了,还要和昊儿抵足而眠呢!放心,我睡觉从来不踢人!”
董昊已经在董月明的目光逼视下落荒而逃了。
被他这么一打岔,七郎和董月明之间旖旎的气氛顿时消散了,两人一时间哭笑不得。
沉默了一会儿,董月明才问:“你今天怎么了呢?突然就想着这阙词?”
七郎坐在石阶上,托腮说:“就是一时感触吧。月明,你也是我的红尘情劫。假如不是遇到你,或许我会出家吧。”
出家也不影响挣钱、照顾家人,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又胡说八道!”董月明瞪着七郎,“以后不许提出家的事。”
“好!我不提!”七郎小声说,“我还要生十七八个娃娃呢,怎么舍得呢?”
这一回,终于惹得董月明羞恼的一拳袭来,七郎边求饶边躲。
董夫人走过来无奈地说:“真是小孩子,一会儿好一会儿恼的,做了菊花鲈鱼锅,快去吃吧!”
“吃饭!吃饭!”七郎立刻跑到董夫人身后。
董月明见状,也不好追着打,只好跟在七郎身边。
落日的余晖照在他们身上,映出长长的影子。
吃过饭之后,七郎问起董月明劝罗乔的事。
他这些时日忙着对付敌人,怎么恍惚听说罗家在给罗乔备嫁妆、准备进东宫了?
董月明叹了口气,将自己劝罗乔的过程说了。
罗乔进东宫的心很坚定。
当董月明劝她的时候,她说:“董师叔运气好,遇到了赵师叔。我没有这样的运气,只好自己去争取未来。”
董月明劝说:“你的祖父很爱你,你还有我们这些师叔,也愿意照顾你。我以为你自小跟我们在一起,应该感受得到我们对你的关心。”
……董月明内心是有些失望的。
在天明村那几年,刘家人也都疼爱小乔。舅母丁氏没有女儿,把小乔当自己的女儿一样疼爱,还总让刘植带她一起玩耍。
董月明以为,在众人的关爱下,能慢慢治愈小乔内心的伤痕。
罗乔倔强地说:“我知道大家对我好!所以我要争一口气,将来好报答你们啊!刘家人也对我好,他们不是一直想让刘大郎回来吗?我得势了就能帮到他!”
董月明认真地看着罗乔:“我们都只想你过得幸福,不想依仗谁的势。大表哥也挺好的,他今年升了龟兹令,还让人送了信回来,说西域风情,言语间意气风发。”
安西都护府所辖四镇:龟兹、疏勒、于阗、碎叶,龟兹是古国之一,位置非常重要。
刘茂升了龟兹令,已经是朝廷在西域的重要官员了。
罗乔咬了咬唇:“师叔,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也知道前路有什么,我不甘心一辈子庸庸碌碌,你们就放手,让我去闯一闯吧!我保证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也绝不牵连大家。”
她倔强又不甘的样子,仿佛仍然是当年那个刚刚没了娘,满身是刺的小罗乔。
董月明叹了口气,摸了摸小乔的头:“我们劝说你,不是怕你牵连。你既下定决心,就好自为之吧。”
接着,罗先生终于决定成全罗乔的心思,运作一番帮罗乔入东宫。
是福是祸,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