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人成亲,夫家迎亲的人数,反映了夫家的实力,从十几到上百人不等。
赵家兄弟带着族亲二十余人到郭家,站着马车旁喊:“新妇子,催出来!”
郭家几代都在互市监为官,家境宽裕,住的是自家的大宅。
迎亲队伍喊了好一会儿,郭家亲朋簇拥着郭彩云出来。
郭彤也在亲朋的队伍里,和他一对比,郭彩云果然纤细窈窕……赵家兄弟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时人以珠圆玉润为美,但太胖了耗床啊!瘦一点不要紧,囤一囤就有膘了。
“新妇子,催出来!”迎亲的男子们笑呵呵地大声喊着,直到新娘子登上马车。
此时官宦人家成亲,并不以花轿迎亲,不以人代畜。
新娘子上车,新郎骑马绕车三圈,女方点燃爆竹,在“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迎亲队伍启程。
郭监正和夫人看着婚车远去,满眼都是不舍。
郭夫人抹着眼泪叹息:“阿云等了这几年,可算如愿以偿了。”
……从松州驻地第一次相见,到此时已过去了几年。
郭彩云自己相中了赵五郎,即使赵五郎出征高昌,她也没有放弃。
郭家疼爱女儿,这才主动向赵家提亲,遂了女儿的心愿。
郭监正心中也不舍,安慰:“三朝回门,彩云就带女婿来拜阁了,又能相见了。将来他们住在松州,也很近的。”
郭夫人心里都明白,就是舍不得女儿出嫁。
嫁女儿的人家心情总是复杂的,娶媳妇的就是喜气洋洋了。
赵五郎骑在马上,领着新妇回家,心中满满的自豪和激动……他终于也要告别左手右手了!
赵家人迎了新娘回到天明村,宾客们已经都到了。
周氏对亲友们解说:“青庐是拜天地的。还要用粟三升填臼、麻三斤作窗布,箭三支在门上……都是有讲究的。”
“下聘的时候,聘礼都有寓意,阿胶、干漆叫‘如胶似漆’、蒲苇为心,可屈可伸……”
亲友们许多是第一次见那么讲究的婚礼,啧啧叹道:“这可不容易备齐!”
……准备这么多东西,可不是有钱就行了,还得费不少心呢!
周氏笑道:“准备过这一次,等以后六郎和七郎成亲,就好办了。”
亲戚们奉承地说:“是了!赵家也是当官的人家了,要按官宦人家的规矩。”
……即使是酸涩如大舅母贺氏等人,也不敢说煞风景的话了。
乡亲们热热闹闹的议论着,听到门口爆竹声响,知道是新妇到了,兴冲冲的出去看新娘。
大家都着急看赵五郎的新娘子长什么样……
其中周宝的媳妇曹氏和堂妹也在其中,心里酸溜溜的,曹氏本想把堂妹说给赵五郎,结果被拒绝了。
郭家送来的嫁妆,都摆在新房里,她们已经看过了。
比嫁妆自然比不过……
她们倒想看看,除了嫁妆,郭家女还有什么比得上曹家女!
新妇下了马车,各种目光都投了过来……
身上穿青绿色花钗礼衣,手执团扇,扇面绣红石榴。虽有团扇遮面,但宾客们还是从侧方看到了新娘子的容颜……
却是眉清目秀的一个小娘子,再看身姿,也是修长窈窕。和身着大红色礼衣的赵五郎站在一起,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小贺氏站在人群中,朝身旁的妯娌曹氏笑道:“可服气了?”
曹家姐妹满脸通红,勉强说:“嫂子说什么话,与我们什么相干?”
小贺氏嗤笑一声……
她们的话没有引起旁人注意,人人都在看新郎新娘呢!
天明村的年轻人起哄:“阿福叔真是有福啊!婶子这么好看!”
“就是!和阿贵婶都有得一比了……有个词怎么说来着?”
读过书的人接道:“各有千秋!”
大伙儿都善意地笑了……没想到郭家女郎还真是身姿纤细的,难道郭家的肉都让郭大郎吃了?
“新妇子!老赵家最会养媳妇!过两年你就胖了!”
“咱们阿贵婶,刚嫁进来的时候只能压倒一头驴,现在能压倒一头牛了!”
……这不知算不算安慰的话,让郭彩云勾起了嘴角,心却莫名地安定了下来。
这里的人,似乎都很友善呢!
新妇要进门了,却又有规矩。
公婆是不出门迎的,赵家兄弟、嫂子、侄儿们都从旁边院子出门……后面还跟着两头胖大竹熊。
等新妇从正门入,赵家众人才跟在新妇后面走进门,这叫做“躏新妇足迹”。
赵家人多,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还有大摇大摆的竹熊,把阵势摆得足足的,也让来贺的宾客们羡慕“人丁兴旺”。
新妇入门后,先拜猪圈之神和灶神,接着才是在青庐拜天地、送入新房……
赵五郎的新房设在隔壁院子,当时盖房子的时候,就是齐齐整整的一个大院子,七兄弟成亲都有地方住。
但这到底是农家小院,有人向新娘看去……这是官宦人家的小娘子呢,可会嫌弃农家?
可郭彩云从头到尾,目光只在赵五郎身上,对周围的一切都不甚在意。
她的眼神是温暖而羞涩的,又有掩饰不住的崇拜,赵五郎心中欢喜,腰杆挺得更直。
婚礼原是要闹新妇,看到新郎新娘相望的神情,大媳妇们笑道:“哎哟哟!这是吃了蜜了,怎么那么甜呢?”
“阿福,慢慢看,有一辈子的时间呢!”
“年轻真好啊!”
赵五郎上战场都能面不改色了,愣是被人哄笑得满脸通红……略有些狼狈地请嫂子们照顾新娘子,似落荒而逃般出去给宾客敬酒。
今日的席面,请了益州有名的厨子来做,比乡下厨子做的更精致体面。
乡亲们看到这丰富的席面,立刻把闹新郎新娘抛到一边……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七郎是半大少年,还能和小孩子们一起来闹新娘。
郭彩云看看两头竹熊,又看着七郎,温柔笑道:“这就是七弟吧?我听我哥哥说,你的学问比他好。”
七郎谦虚地说:“也就好一点点吧。”
郭彩云微笑:“我哥哥学问虽然一般,但他是要做驸马的人,学问差一下也不要紧。”
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