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和董月明、董昊一起斗地主。
董昊今年十岁了,罗先生回乡之后,董夫人让他进了一家学堂读书,不可荒废学业。
小少年有了自己的交际,对外面的事知道得更多了。
“我和同窗去茶肆,有说书的。那说书人水平不行,没有全哥讲得好。”董昊边出牌边说,“有个叫‘山的那边’的中年秃头黑胖子,头一天还讲江湖奇侠,什么为报父仇,入赘敌人家做女婿……讲了一半,第二天就换故事了。”
“这些臭说书的,挖坑不填。同窗们都叫他们‘使短家伙的’。”
董月明瞪了董昊一眼:“不许跟着胡说八道,你是士族公子,要注意言行举止。非礼勿言,非礼勿行!”
董昊笑道:“那爬树呢?”
七郎:……躺枪。
董昊又说:“我看那些说书的,打赏还不少。不如让赵仁和赵义也到京城来,比种地强多了!”
七郎摇头:“他们爹娘都在家,没理由让他们远离家乡的,以后再说。”
“那全哥,你给我讲故事吧!你比那些臭说书的强多了。”董昊仰慕地看着七郎。
……要听故事的时候,七郎是他“哥”,不听故事的时候,抄棍子一起上。
呵呵,少年,你的良心被熊大偷走了?
七郎在董家混了半晌,就把赵四郎忘到九霄云外了。
过了几日,就是国子监的岁考。
国子监的考试,包括旬考、岁考和毕业考。
旬考考察学生近十日所学的课程,岁考考的是一整年所学。
考砸了,是有处罚的,比如降班、取消束脩补贴、甚至留级。
学生最长的学习年限是九年,毕业考不过者,就会被逐出国子监。
七郎这样的学霸,对此是无所畏惧的。
留级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在他身上?他还准备提前修完必修和选修课程,提前参加毕业考,入朝为官呢!
四哥和五哥都当官了,他也得加把劲啊!
岁考结束后,七郎去拜访李淳风。
毕竟,国子监的老师中,跟他最熟的不是祭酒孔颖达,而是李淳风。
李淳风得知七郎求见,脑门冒出两个问号……听说慈惠禅师出远门了,难道赵全想趁此机会改变信仰?
七郎说:“上回请道长帮忙献策,让我获得了陛下和太子殿下赐的新书,一直没有机会感谢。这次我先生回乡之前,给我一本书,我想适合道长您。”
他说着把书拿出来,是一本《黄赤之道》,房中秘术。
李淳风微妙地看了七郎一眼,七郎脸不红气不喘。
……只要他一本正经,那不正经的肯定是别人。
李淳风收下经书:“你先生和慈惠禅师都不在,你岂不是没人照顾?若有暇,不妨也来我家小住,也好探讨算学、道法。”
七郎婉拒:“我要回乡过年,近期恐怕没空,将来有暇必登门请教。”
……他才不会轻易上当,小坐变成小住,小住变成长住,那他就是道士的人了。他对得起和尚师父吗?
李淳风微微一笑,没有勉强。
七郎回到家,才猛地觉得,自己变成光棍儿了。
先生和师侄们也回乡了,六哥和傅大郎住在百货行……他只能和厨娘吴婶每天变着花样研究美食。
好在,无聊是不可能无聊的,城里人可会玩了。
如今国子监放假,学生们如出笼的鸟兽,狂野一些的,“以板藉足,屈木支腋”,玩的是滑雪;文雅一些的,就办文会诗会。
七郎要等赵六郎安排好百货行的买卖才启程回家,这些日子里也参加好些诗会。
这一日,去的是河东公府。
同行的还有董月明和董昊。
七郎惊讶地问:“我在国子监的同窗唐璿和崔六郎他们都收到了请柬,怎么你们也去?”
这不是读书人的诗会吗?
董昊是小孩子,董月明是女子,凑什么热闹?
董昊笑道:“全哥不知道吗?河东公府今日还办了赏梅会,邀请的是年轻女郎。”
董月明不甚在意地说:“这就是富贵人家的交际,挺无聊的。”
这样的赏花宴、诗会,有相亲的意味。
到了裴府外,七郎和董昊就跟董月明分开了。
七郎小声问:“你阿姊不喜欢来裴家吧?为什么还要来?”
董昊也小声说:“她本来是不想来的,听说你也接到了帖子……来看看你作诗。”
七郎怀疑董大娘想看他的笑话,但他没有证据。
河东公府的梅花盛开,郎君们赏花赏美人作诗,女郎们评诗,这才是真正的世家风流。
七郎在阁楼上,见到了好几位同窗,还有教他骑射的裴行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