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术表演,作为“百戏”之一,对于这些贵人来说是不稀奇的。
唐代的幻术,更是发展到了一个巅峰。
《幻戏志》描写“于席上以瓦器盛土种瓜,须臾引蔓生花,结实取食。”
就是那个瓦盆装着泥土,现场表演种瓜,霎那间瓜藤长大开花结果,开瓜给观众吃。
还有一些魔术艺术家另辟蹊径,让有的东西消失不见。
《文献通考》云:“藏狭,盖取物而怀之,使观者不能见。”
难怪古人迷信,这么多神乎其神的幻术,谁看到不迷糊啊?
幻术大体分为“无中生有”和“有中生无”,对于七郎来说,最简单的就是“有中生无”了~~
可是,他自己清楚,别人演幻术,靠的是手艺,他靠的是作弊~~
今日上巳节,江边戏场就有演百戏的。
究竟要演什么,既能展现自己的能力,又不引人忌惮、追根究底?
七郎思索间,一曲歌舞毕。
有人称赞:“这胡旋舞热烈妖娆。乃我朝征服西域之体现,前代不可及也!”
这些郎君们,一人一句的称颂起皇帝英明、太平盛世。
……看个胡姬舞都能歌功颂德,这些人拍龙屁的技能也是炉火纯青。
婢女无需吩咐,一一将诸位郎君的酒杯注满。
七郎身前的小案上,也放着一个酒杯,婢女素手芊芊,从樽中舀出美酒,倒满酒杯。
看七郎不饮,旁边一个郎君笑道:“这是波斯人酿的三勒浆,以菴摩勒、诃梨勒、毗梨勒酿造,与蔗浆一般日常饮用,你但饮无妨。”
七郎想,喝一点点酒应该不会伤脑子。
看着杯中淡黄色、果香浓郁的果酒,他轻轻抿了一口……和果汁一样甜丝丝的。
歌舞节目结束了,有人主动出场,表演了一番剑舞。
魏王看得高兴,还亲自打起节拍,旁边一个公子吹笛伴奏。
“好!”魏王击掌赞道:“韦二郎剑气震四方!”
舞剑的韦二郎气息丝毫不乱,洒脱一笑:“我这是抛砖引玉,京中盛传慈惠禅师俗家弟子得其真传,西行高昌取经,手可涌清泉,佛祖脚印化像……不知吾等有缘一见否?”
来了,他来了。
七郎微微一笑:“既然诸位如此好奇,那在下也只有勉力一试了。”
“我随师父西行,取回的经书中有前秦高僧鸠摩罗什的手写经文。《晋书》中说,鸠摩罗什擅长‘吞针术’,我今日也为众人演一演吧!”
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表演前辈高僧的绝技比较稳妥。
魏王笑道:“‘吞针术’?倒有些趣味。”
他的话音一落,就有人去取针。
取针需要时间。
雅集的正戏——流觞曲水开始,有婢女脆生生地念了诗题。
题目倒是常规,不过是“咏春”、“咏柳”等,如罗先生所说,是限韵的,生搬硬套完全不行。
七郎决定随便拼凑一首。
沉吟间,给他磨墨的侍女却不经意晃了晃袖子,一个小纸团到了七郎手边。
帮他作弊?谁的意思?
七郎第一反应是陷阱,袖子一拂,纸团落到曲江,他提起了笔……
十二岁的少年郎,盛名之下到底如何?
七郎提笔,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美貌的侍女把七郎写的诗念了出来:“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
出自《诗经·小雅》。
众人一片愕然。
七郎笑道:“我年少,不擅长诗词之道,借古人佳句抒怀,诸位殿下和贤兄不要见笑。”
在座之中,还真是他年纪最小!
晋王微微一笑:“不自己作诗,是要挨罚的。”
七郎指着走过来的人说道:“殿下说得是。取针的人回来了,我这就为诸位表演吧!”
众人也看到了,此人手中捧着一盆针,从魏王、晋王往下,让众人一一过目,最后放在七郎案上。
鸠摩罗什的“吞针术”,有人听过,有人没听过,此时都看着七郎,看他如何吞……
即使是障眼法,能够骗过那么多双眼睛,也是难得的!
在众人一眨不眨的凝视中,七郎淡然拿起勺子,慢悠悠地舀起一勺针,缓缓送到嘴边,手一晃只剩空勺,嘴巴做吞咽状……
众人看得不由得提起心,晋王犹豫地说:“别勉强。”
七郎微笑朝晋王点头,接着一勺接一勺的针送到嘴边,最后盆中的针全部消失不见。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他缓缓站起,一甩袖子,揉着肚子笑道:“多谢殿下赐针,吃得有七分饱了!”
魏王也是一脸愕然,拊掌说道:“好一手‘有中生无’!”
鸠摩罗什吞针术记载在《晋书·艺术列传》中,也就是说,当时的人虽然惊奇,也明白这是障眼法,是“艺术”。
可是,他们是看着针消失在七郎嘴边的……究竟是哪里的问题呢?
有人怀疑七郎袖子里藏了磁铁,有人怀疑勺子有问题……却都没有证据。
晋王也笑道:“看来赵郎不仅继承了高僧的佛法,还继承了高僧的绝艺啊!”
有了王爷的肯定,郎君们先放下猜测,哄然叫好,气氛又变得热烈。
七郎不用再作诗了,被魏王叫了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