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可言叹气说道,“皇上也体恤你的不易,所以这次才会派来我们一行人秘密抵达这里,给你指一些明路来,你且说说,眼下这城中的局势如何。”
耿喜低声说道,“温大人,奴才日日报信往宫中去回禀陛下,后来深知自己没有什么文采,便命帐中的师爷代为执笔,落笔之际,师爷也时常涕泪连连可末将却觉得,比起眼下真正看到的,文字再如何表达的真切,也不及这看到这堆山码海的尸体来的有冲击力一些。”
温可言想到了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也是叹了一口气。
“治病要寻根,治疗这瘟疫也是一样的,说到底,这瘟疫之下传播的流言究竟如何了?”
耿喜提起这个事情来就有些烦闷,“大人,最近城中的百姓还有城外十几个郡县都说,经常会看到诡异的事情发生,或是白日鬼火,或是神人暴毙,又或者是什么佛像滴血,总之,都是一些神神叨叨的事情,末将是个粗人,这辈子就是在这乡野的地方长大的,说句不吉利的话,墓地里那也是睡过的,死人堆里,也是滚过的,从未听说有什么鬼神之说,明眼人都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是百姓们却是被吓坏了的。”
耿喜倒是想要把这些传流言的都抓起来,可是这人实在是太多了,且这中间,究竟谁是在浑水摸鱼,谁是真的城中百姓,耿喜自己也说不清,人数这么多,加上瘟疫的蔓延,要是真的抓的话,说不定会激起民愤来,最后弄巧成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不好了。
温可言看着耿喜头发中间的银丝,叹了一口气,说道,“确实是难为你了。”
扪心自问,这样的情况,即使是他来了,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
“眼下将的了瘟疫的百姓强行关了出去,也是下下之策,末将也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每次写信回去,唐冶只是叫他再等等,可是眼看就要拖不住了。
好在这人是来了。
温可言凑上前,对耿喜说道,“我跟你说,皇上对这边的情况都清楚,给你带来了两个好东西。一个是青霉素,一个,陛下说,叫人心。”
“人心?”耿喜闻言抬头,不解的看着温可言。
后者沉声说道,“哎,学着吧,皇上这肚子里装着的东西,比我们加起来都要多。”
……
城内虽然没有什么瘟疫了,因为都给人给隔离了出去,可是街道上依旧是没有几间铺子开着,除了几家为了生计不得不开张做买卖的,余下的百姓,或是窝在家里并不出去,或是在街上哭诉,想要自己被关在外面的亲人听到。
面馆里,个男人围坐在一起,也是一脸的愁容。
“儿啊!儿啊!”
街上又是一个妇人哭的撕心裂肺的,一旁还有一个老妪扶着。
“那不是东街宋家的媳妇儿么,怎么了这是。”
“哎,可别说了,这不是宋家的儿媳妇儿,之前生了个孩子吗,今年也七八岁了,也是不好了。宋家的这个媳妇,本来想着是回娘家去,她娘家的兄嫂家里,是开医馆的,想要瞒着上头悄悄的给这个孩子看病,留下了这个孩子,结果这刚出门的功夫,上面就不知道得了谁的举报给搜过去了,把那个孩子给生生抱着出了城去了。”
一旁的一个精瘦一些的男人,皱眉说道,“还有这样的事情?我说胡二,你不是浑说的吧?”
胡二啧了一声,将举在半空之中的酒杯放了下来,“我和你浑说这个干什么啊,难道还能给我银子啊?!我这可是真事儿啊!”
“那我们怎么没有听说啊。”周围的人不解的看向胡二。
胡二白了那人一眼,嘭的一声将酒杯砸在桌子上,“我说,你也不看看眼下是什么光景。那是触怒了天神的。这个宋家的小媳妇儿,本来是摸着夜色出门子的,本来就知道的人不多,那个娃娃年纪又小,多造孽啊,就算是官府特别批准,让人给专门的伺候着,可离了娘的娃娃,又得了那样的病,还怎么能活得下来啊。”胡二说着,将手里的酒仰头一口气喝了下去,“最近,本来大家就对官府有所不满,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叫大家伙知道啊,那是能瞒着就瞒着的。”
众人听后,看着在街上哭的撕心裂肺的小媳妇也是叹气惋惜。
“您几位的菜来了,请慢用。”小二的面上都罩着面巾,这酒楼原本也是十分的热闹的,如今却只有他们和角落里的一桌,格外的萧条。
胡二接着盘子放在众人面前,继续说道,“这年头儿啊,我看是要变天了,这当今的皇帝才登基几年啊,出了多少的事情,还有从京城里流传出来的一些个事情,不对劲。”
“可别胡说了,我看着皇帝做的挺好的,咱们这些年各种赋税减轻了多少,这天灾人祸的事儿,谁也没辙啊。”
忽尔皱眉骂道,“你懂什么,就是因为是天灾人祸,这才能知道,这老天爷的心思是什么啊。这天道要亡你,还怎么办,你就是人再好也不行啊,不顺应天道。”
“我说胡二,你这提溜着一个本脑瓜子,还知道什么天道了,好好的吃你的菜就算了。”
几人闻言,皆是一阵哄笑。
胡二讪笑道,“得得得,你们几个也不相信我,回头且就瞧好吧,必然是叫你们知道老天爷的意思。”
“吃你的菜吧,小心上面的听到了,怨你乱传他们的意思,真的找你去,吓死你个龟儿子。”
众人闻言,又是大笑。
胡二也懒得和他们多说,众人也难得出来一趟,不愿意再提这样的糟心事,也就举起酒杯来,换了话题,不再说这瘟疫的事儿了。
一桌酒吃了许久,本就是不要命的酒菜,眼下喝起酒来,也是有些不要命的意思了。酒过三巡菜五味,这才堪堪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