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冀州的路白加已经走过多次,走在路上也不免回忆那一晚的故事。
蔡文姬请他去蔡府,他当然是愿意的,毕竟早就存了见见这位才女的心思。
哦,现在这位还是蔡昭姬。
等他赶到蔡府,就发现蔡邕家里气氛不太对劲。
虽然表面看来没什么问题,但是凭借白加强大的武力值和弱点侦测技能,他发现在树上、房顶、拐角,甚至在井口都有隐隐的气息。
那些人手功夫还都不算弱,绝对比普通士兵要强。
蔡邕引着他往里走,白加一路感受到了许多不同的气息。他终于明白荀彧安排的安保措施到底是多么的周密。
进入厅中,蔡邕家还是传统布置,青龙寨的家具还没有改变这位大儒的性子。
蔡邕与白加各自坐在几案后面,上了一些简单的酒菜。
蔡邕也没话找话,跟白加攀谈。聊点经史子集,诗词歌赋,说点音律曲谱,白加听得也是心不在焉,毕竟他也不擅长这些。
蔡邕看白加对他的话题不太感兴趣,心里是无奈的。毕竟白加白乘除,白子,怎么可能对经史子集、诗词歌赋不感兴趣呢?
最后他只能是一声叹息,对白加道:“我在内堂还有些事,让我女儿来与大将军说话。”
结果他这话说完,白加眼睛就亮了。
蔡邕走了,进来一位落落大方的美少妇。一身白衣飘飘,五官并不算绝美,却流露出纸韵墨香之气。
这位就是蔡琰蔡文姬?
白加忍不住起身行礼,“见过蔡大家。”
蔡琰也款款一福,“见过大将军。”
白加笑道:“别叫大将军,叫大将军我就感觉不是在喊完,就像在喊何进似的。”
蔡琰噗呲一笑,那种纸韵墨香中带来的落落大方,仿佛不是汉末女子,更像是现代女子一般。
白加看得不由一呆,“蔡大家果然不同凡响。”
蔡琰眉头微皱,“白先生也是这种会讨女子欢心的人吗?”
“不是不是。”白加连连摆手,“我说你不同凡响,那是因为这个时代的女人要么羞怯不愿见人,要么就是行止之间多有顾虑。”
白加很难形容那种感觉,这个时代的女人虽然没有到了男女大妨的程度,但是已经成为了男人的附庸。
蔡琰却是微微一叹,转身走到白加对面的几案前坐下,那里有蔡邕的焦尾琴。
她素手拨琴弦,头也不抬,轻声道:“我也不过是因为夫君早亡,又遭夫家嫌弃,所以也就不在乎那些礼节。”
“哦,那个……”这天儿就没法聊了,一下聊到人家的伤心事了,白加只能举杯,“”
蔡琰拨弄琴弦,一段旋律就流淌出来。
“我为白先生抚琴,先生自斟自饮即可。”蔡琰说完,就开始弹奏起来。
曲调悠扬,白加虽然不懂音律,却也听得出琴音中的婉转忧伤,如泣如诉。
琴音袅袅,白加自斟自饮。
他仿佛看到一朵盛放的兰花,孤傲的长在花园之中,不去管看花人的喜恶,不在乎养花人的看法,就那么孤傲的生长着。
后来那朵兰花经历了风雨,在风吹雨打之中凋零了花瓣,枯瘦了枝叶,可她依旧孤傲的站在风雨之中,甚至对那风雨露出微笑。
只是那朵兰花是孤独的,就像她的傲气一样,她傲气的外壳之下是孤独的寂寥。
琴音停,蔡琰手按琴弦,抬头看向白加。
不知何时,白加的双眼中出现了晶莹的泪花。那种孤芳自赏,那种孤苦无依,那种思念无人倾诉,让白加想到了在汉末的这些年。
蔡琰有些意外,“白先生听懂了?此曲是在下所谱。”
白加摇头,“没有听懂,我不懂音律的。只是,我觉得这首曲子好孤独,好可怜,可也好坚强。”
蔡琰愣住了,她一瞬间念头千回百转,最终自己倒下一杯酒,对白加举杯:“白先生,女子本不能直接陪男子喝酒,但今日,我想敬先生一杯。”
白加笑了,同时举杯,“蔡文姬,怎么可能会是普通女子。敬你!”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
蔡琰道:“小女小字昭姬,却不知文姬是谁?”
白加摆手,“一时情急,叫错了名字。不如请昭姬妹妹再弹一曲。”
蔡琰道:“我多有谱曲,只是却少了知音,还请将军自斟自饮。”
她抚琴,白加喝酒。
她问白加听来的感受,白加直接说了些他的感受,竟然让蔡琰的眼神光彩连连。
几曲弹奏完毕,蔡琰问白加:“乘除为何说自己不通音律?”
白加道:“不会弹琴,也不会谱曲。”
蔡琰笑道:“道家纵情长啸,学草木山林之音,如何不是音律?”
白加脑海中那关于道家长啸的许多内容瞬间出现,他点头道:“若这也算音律,我也确实懂一些。”
白加喝的也有些上头,举杯道:“长啸终究唐突了佳人,我为昭姬妹妹唱首歌吧。”
蔡琰眼睛更亮了三分,“可是乘除自己所作?”
白加想了想,点头道:“我是这个世界第一个唱出他来的人吧。”
白加稍稍清了清嗓音,调动道家长啸的技巧,声音也显得激昂清越。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记不得是在什么时候听到过这首歌,这首词。也许是因为蔡琰的原因,白加深深的陷入了思念和回忆之中。
就是这首歌,他曾经唱给那个为他生儿育女的人。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曲唱完,白加端起酒杯,一口喝尽。
蔡琰同样举杯,一口喝尽。
“白先生有思念之人吗?”蔡琰问。
“有,刻骨铭心。”白加回答。
“她还在人世吗?”蔡琰问。
“在。只是我去不了,找不到,见不着了。”白加答。
“既然思念,以白先生之武力,还有去不了的地方吗?”蔡琰问。
白加举杯饮酒,怅然道:“人力有穷尽。”
他倒酒,喝酒。火辣辣的酒液让他感觉心里反而舒服了许多。
终于,在喝下最后一杯酒之后,他爬倒在几案上,不省人事了。
那一夜,蔡邕想要进去把白加拖出来。
可那个人是当朝大将军,摆明了要拱他们家的白菜,他能怎么办?
可他焦躁的在门外徘徊,却听到里面的琴声响起。
初时断断续续,后来逐渐流畅,再后来,悠扬的歌声响起。
那是他女儿蔡昭姬的声音,听起来婉转悠扬,却满溢着化不开的思念和忧伤。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唉……”蔡邕叹息一声,“那么好的学问,怎么就是个杀人狂呢?”
他终究没有进入屋中。
白加还记得,当他醒来的时候,听到了蔡琰唱的《水调歌头》,不得不惊为天人。
蔡琰微笑看他,他只觉有些尴尬,连连道歉。
蔡琰笑道:“先生睡着了,蔡琰之后练习了这首曲子,先生觉得可还过得去?”
白加连连称赞。
当他急匆匆出了蔡邕府邸的时候,他都在回忆蔡琰的一颦一笑。
外边等他的张全蛋都是一愣,“主公,怎么早就出来了?春宵一刻……”
“呸呸呸!闭嘴!”白加一巴掌抽在张全蛋的头盔上,“不需污蔑昭姬妹子!”
蔡邕见到了自己女儿,忍不住问:“他答应把咱们家的那些细作撤走了吗?”
蔡琰:“啊?我没说啊。”
蔡邕一跺脚,“造孽啊!咱们请他来是干嘛的?”
蔡琰笑道:“爹爹,您不觉得,白先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吗?”
“唉,一个杀人狂,有什么有意思的?你看洛阳死了多少人?”蔡邕叹息。
“不,他这么温柔的人,一定不会随便杀人的。”蔡琰坚决。
蔡邕再次深深一跺脚,“完了完了,你等着吧,今晚之后保不齐他得带你去冀州。”
蔡琰摇头,“不会的,白先生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不是我。”
蔡邕高兴了,让自家闺女跟白加这样的杀人狂,他心里还是很不开心的。书香门第,那才是他的最爱。
蔡琰点头,“如果遇不到比肩白先生的人,您就不要劝我再嫁了。”
“你说什么?”蔡邕愣住了,“比白加文才好的……”
“不。”蔡琰斩钉截铁,“我是说文采武功、智谋仁德,都需要比肩白乘除的人!”
说完,蔡琰直接向外走去。
蔡邕重重一跺脚,“哎呀!造孽啊!造孽啊!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果然,就在当天,蔡家的暗探不但没撤掉,反而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