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后。
江澜看着面前的三岔路,迈步沿着最右边一条走去。
刚进岔路口,一阵冷风吹过。
江澜微微蹙眉。
此时正是初夏时节,这风却带着一丝彻骨寒意。
不过江澜武道境界在那摆着,早已经寒暑不侵,一阵风而已,还是影响不到他的。
问题是这股邪风刮过后,他就莫名觉得自己背后多了一双眼睛,正在看他。
这种被窥视的感觉,很难形容,却真切存在。
但同时江澜也知道,此时在他的身后,并没有人。
吐出一口气,运起蛟龙游,江澜径直往那老乞丐所说的财神庙赶去。
随着他逐渐深入岔路,天色也越来越暗。
正午的太阳被黑云遮盖,微风渐起,旋即猛烈。
路旁的柳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
黑云内,隐约有雷光闪烁。
江澜停下脚步。
在他面前,是一座紧关着大门的破庙。
飞檐拱斗,好不气派。
想来曾经香火也是鼎盛得很。
但这会儿,因为常年没人修缮,庙宇已经破败不堪。
屋檐下,蛛网密布,房顶的瓦砾上,还停着两只乌鸦,低头正啄着身上的黑羽。
“嘎——嘎——”
似乎被江澜的到来惊扰到,瓦砾上两只乌鸦叫了几声,随即扇动翅膀飞向远处。
江澜站在破庙门口,默默打量一阵。
对周边的异样,他并不在乎。
在江澜看来,这都只是些装神弄鬼的手段罢了。
如果背后真有能杀了他的妖魔,直接动手不就好了?何必费这个劲?
江澜手中紧握着腰间长刀。
他上前一步,推开庙门。
庙门年久失修,被江澜推开时,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还不等他看清破庙内部,天空忽地亮了一瞬,紧接着一声炸雷响起。
“轰!”
破庙内漆黑一片,还有不知从什么地方,隐隐散发出来的血腥气。
但江澜并没受到影响,如视白昼。
在他面前,供奉着三尊神像。
那老乞丐说是财神庙,但这三尊神,显然和江澜记忆中的财神形象丝毫不搭。
神像最中间的,是一只蛤蟆,舌头伸得老长,一排铜钱平铺在上面。
而身上原本应该是脓包的那些位置,则是变成了一个个镶嵌在身上,黄灿灿的元宝。
身上,还披着一件似金非金的宽大袍子。
一双眼睛血红,似是宝石镶嵌。
金蟾左侧,是一只鸡。
虽然是鸡,但头顶彩色翎羽高高翘起,翅膀和尾巴也长着半长不长的彩色羽毛。
鸡的一张脸上满是人性化的倨傲,就仿佛它不是只鸡,而是那高高在上的鸾鸟一般。
最右面,则是一条体型巨大的白色巨蟒,就算盘在台上,也足有七尺多近八尺高。
诡异的是,那白蛇自脖颈处,竟然分出七颗头颅。
这七颗头颅上,分别带着样式各异的冠冕。
最关键的是,那些脑袋,并不是蛇头。
那分明就是七颗女人头颅!
江澜看着面前三尊‘神像’,一双眼睛略微闪烁。
这地方,邪性得很。
而且这白蛇的画风,和另外两尊神像也颇为不搭,摆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突然,他目光聚焦在那巨大白蛇最右侧的脑袋上,微眯着眼。
不知为何,他看这颗脑袋,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
脑海中记忆翻滚,之前所见所闻如同幻灯片一样,在江澜脑海当中飞速闪过。
最终,定格在衙门口,那击鼓鸣冤的男人脸上。
白蛇最右侧那颗头颅,和那男人,少说也有五分的相似。
江澜站定在原地。
这……是那武夫丢失女儿的脑袋?
就在江澜思索这会儿,外面异象也逐渐消失。
天空重新恢复晴朗,那呼嚎的狂风也开始慢慢平息。
江澜扫视一圈,将破庙内一切尽收眼底。
这庙并不大,呈四方形,除了那供台和上面的‘神像’外,就只有一盏青绿色的油灯。
甚至连个香炉都没有。
墙上和地面,也都看不到血迹。
可那股莫名的血腥味儿,却依旧萦绕在江澜鼻间。
他略作思索,并没有轻举妄动,准备静观其变。
江澜记得,那敲鼓的武夫昨日说过,他女儿,就是被冯六给拐走的。
他有九成把握,那白蛇最右面的那颗脑袋,就是那武夫女儿的。
虽然现在庙里除了他,并没有别人。
但人脑袋总不可能凭空出现在这神像上。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等着。
只要张翠还活着,那就迟早会到这破庙来。
江澜先是走到破庙门口,将刚才被他推开的大门关闭,紧接着站在供桌后方。
这供桌是实心的,高度刚好到江澜脑袋。
只是这样,并不能完全隐藏他的身形。
可供桌后,还有一圈圈高出桌面一些的凸起云纹,其内中空。
这样一来,不但能把江澜完美遮挡住,而且透过中空的孔洞,他还能看到庙门口的位置。
“呼……”
他默默吐出一口气,隐神诀运起。
江澜呼吸声愈发微弱,最后微不可查,整个人仿佛和这破庙融为一体。
此时,就算来个普通人,和江澜面对面站着,都未必能够留意到他。
并没有让江澜等太久,仅仅小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一道略有些谄媚的声音,就传入到他的耳中。
“能为大人做事,是小人的福分。”
声音由远及近。
江澜眸光一闪。
正主来了。
“嘎吱——”
随着令人牙酸的开门声响起,一道全身笼罩在黑袍内的人影走进庙里。
在他身后,跟着一个身穿麻衣,看上去还算精神的年轻人,此时脸上正带着谄媚的笑意。
而在二人的身后,则是一名有些胖乎乎的女人。
江澜一眼就认出,这女人就是张文的姐姐,张翠。
只不过此时的张翠就好像傀儡一样,双目无神,呆滞地跟在那年轻男人的身后。
进入庙内。
年轻男人搓了搓手。
“那个…大人…人送到了……”
那黑袍人并未回头,只是应了声:“嗯。”
年轻男人再次尴尬地搓了搓手。
“那您之前答应我的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