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滚远点。别站在这里碍事,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一个年轻保安出来倒茶,见我仍然蹲在厂门口,便吼骂道。
一大早就开始找工作,到现在,这个工厂已经是我跑得第十三个工厂了。
我想回骂几句,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努力让自己保持微笑:“求求你了大哥,可否和管招人的说说?如果不要人,我现在就离开。”
年轻保安一副谁欠了他五百万的样子:“说什么说?我们工厂不要人,就你这种,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要不这样,我就在门口那边蹲着,也不打扰这里上班的人,不影响你工作,怎样?”我不停提醒自己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毕竟现在是我在求人。
年轻保安转身拿了一根警棍走了出来:“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只要我们厂区的范围,你都不准靠近!立即滚蛋!”
我站了起来:“我们都是社会底层,底层人何苦为难底层人呢?我去厂外面站着,碍着谁了?”
我这一句不知是否说中了他的痛处,年轻保安拎起警棍就要过来揍我。
我挺身靠近他:“打啊!打啊!给你点权力就嚣张的玩意儿。”
一个年纪大点的保安走了出来,把同事推进了保安室,转身朝我和颜悦色道:“年轻人消消气。我看你的样子就像个大学生,我们这个工厂来个大学生找工作,我肯定要介绍给领导啊。可是你现在,不但毕业证书拿不出来,甚至连个身份证都没有,领导怎么相信咱俩的红口白牙?嗯,年轻人,要不,去其他地方再看看?”
很多上班的人看向这边。
看着大叔和善的表情,我无奈的点点头,这个大叔讲的在理,这些也正是我的痛处。
大叔见我起身离去,便慢慢的踱回了保安室,进保安室的时候,还朝我这边看了一眼。
很快,保安室隐约传来了大笑声!
生活还得继续,不要与这些人浪费时间。
我站起身,继续往更远的地方走去,再去看看其他家。
昨晚走到道路的尽头发现那个黑暗的东西是一个桥墩,而不是再次出现的坟墓。我便躲在桥墩下勉强睡了一夜。但睡得不好,现在还很困。
新蓝图、新发展、新未来;新战略、新跨越、新征程。
这里到处是这种经济发展宣传标语,我心感叹。现在正处于中国加入WTO后,经济高速发展的时代,照理来说,应该有很多发展机会,不管是工厂还是个人。
就我大半天的转悠来看,这里的这些厂,很多都做进出口贸易,门口的大货车络绎不绝。而每个工厂的门口都贴着“招工”,除了长期合同工,很多还招临时工,甚至有“钟点工”,比如临时卸货人员等。
这就说明经济发展快,用工缺口很大,虽然很多还在发展中求完备,但机会真是极多,我一定要抓住机会!
我在离厂门口稍远的地方蹲了下来,虽然内心有无限激情,但现在重要的是先活下来。人生地不熟,没钱又没手身份证,我甚至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第一次生出了“上天无望入地无门”的绝望。
这一刻,我没出息的想哭。
但是想起家里的父母,他们不但供我上大学花光了积蓄,现在还有十多万的欠款。我大学毕业了,他们有指望了,我怎能不努力?
我艰难的站了起来,活人不能被尿憋死,肯定有办法。
我上大学的时候一直极其节省,每顿饭都是一块五的米线加五毛钱两个馒头,导致我一直营养不良,175m的身高体重才105斤。
可能是昨天中午到现在一直没吃饭,加上最近这几天吃的都是清汤寡水没营养,站起来的那一刻我竟然眼前发黑,一个没站稳,跌坐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一个骑电动车的女生停下车,迅速的跑过来扶起我:“你是不是低血糖?”
我摇摇头:“不是,就是没吃饭。”
“你等着。”女生跑回电动车,拿来了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这个你赶紧吃吧!”
“不行,这是你的早餐。谢谢,我得走了。”我转身想要离开,可是停住了。
天大地大,一时竟不知该往何处去。
我犹豫了一下后又继续往东南走,那里是我要去的方向。
“等一下。”女生追上我,把包子豆浆塞到我手里:“一个大男人能被饿晕,你是有多久没吃东西了?吃吧,我们厂里有早餐的,我可以去厂里吃。”
我见到她眼神坚定,自己又饿的腿脚发软,尤其见到吃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噜叫了起来,如鸡打鸣。便不再推辞,接过包子,一口咬掉了半个包子,大口咀嚼起来。
没用十秒,两个包子已被我吃完。
女生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半天没有合拢。
“你这是多久没吃东西了?你等会,我去厂子再给你买点。”
“不用,够了,非常感谢。”
“看你的样子,这么瘦、还文质彬彬的,是刚毕业的学生?怎么变成这样了?”
“一言难尽。”我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你好,我想问下,你知道这里哪个厂子招人,不要身份证的那种?”
女生皱着眉头:“招人的工厂很多,但是不要身份证的,没听说过。基本上每个工厂都是要的,而且还要办理健康证的。嗯,我知道了。你肯定是碰到了难以启齿的事情。没关系,既然你不肯说,肯定有你的理由,我倒有个建议。”
一听她有建议,我非常开心:“请说请说。”
女生往北指去:“那边有个商业街,是这里的商业中心,有很多大饭店和小餐馆。你可以去看看,别去大餐馆,他们肯定要身份证健康证。去位置较偏的苍蝇馆子问问,或许有的不要。”
我眼睛一亮,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一早上光围着工厂跑了,工厂大管理正规,肯定要身份证的。
我欣喜的连忙道谢:“好的,非常感谢!对了,可否给我留个电话,来日请你吃饭。”
女生笑了:“不用了,就是两个包子而已。再见!”
嘀嘀。
一辆小轿车按着喇叭停在了我们身边。
一个西装领带的年轻人探出头:“张婵,你在干嘛?他是谁?”
这个叫张婵的女人笑道:“不认识,我看他好像饿坏了,给了他两个包子。”
“大陆乞丐很多的,哪能顾得过来。你把自己的早餐给他了你吃什么?上车,我带你去吃早茶。”车里的年轻人说完看了我一眼,眼睛里充满了厌恶。
“不用了,你赶紧去厂里吧。我骑车!”张婵说着骑上了电动车朝前方而去。
我看见她骑上电动车的时候动了一下身子,好像想与我说再见,但最终没有回头。
而那个年轻人则开着车,低速行驶,默默的陪着她。
我记住了她进的是哪家厂子,发誓以后一定要来请她吃饭。
吃了两个包子,我感觉又有了力气,便大步朝着商业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