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没想到我第一次出远门,就来到了天堂苏州。
走出拥挤不堪的绿皮火车,一股湿热迎面袭来,让我差点透不过气来。第一次理解了课本上记述的南方“桑拿天”是什么感觉。
我原地活动了下已经站麻的腿,16个小时的无座,站的我脑袋晕乎乎,有种想吐的感觉。
我叫晏青,今年23岁,刚刚大学毕业。属于享受到1999年大学扩招政策“红利”的第一批人,。
四年的大学生活一闪而逝,毕业的时候,我又是第一批体验扩招“不足”的人。
1999年暑假的突然扩招,欣喜了诸多考生,却让高校“猝不及防”,很多高校和社会显然都没有做好准备。
就如我,上大学时学校宿舍和师资紧张,我们的教室都是临时改建的。甚至开学时新的校园没有来得及种植绿化,直接在花坛里撒的麦种。
当我走进校园看到那一片绿油油的麦田,我有种想回去复读的冲动!
毕业后,社会上也没有提供更多的“大学生岗位”。很多和我一样没有背景没有关系的普通人,考上大学并没有带来想象中的“阶级跨越”,我们人生奋斗的依然来自原生家庭,向上的阶梯依然布满荆棘与未知。
大四的半年实习期,我不但没有签署《就业协议书》给到学校,甚至由于“非典”封校连毕业合影都没照。
带着遗憾与未知,我懵懂的踏上了社会这趟永不停歇的列车!
车轮上渺小如尘埃的我,被时代的车轮裹挟着滚滚向前!
我背着一个小帆布袋,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物,最重要的是一张银行卡,里面有四千元钱,是我大学时做家教、当兼职促销员,如燕子衔泥般一分一分积攒起来的。
随同背着大包小包的人群你拥我挤的出站,回头看向来时的路,我心茫然,故乡从此是他乡。
“青蛙,这里。”一袭白色休闲服的白峰在出站口朝我大喊。
白峰,我的大学校友兼老乡。他姓白,但皮肤很黑,是足球场上无人防得住的“黑旋风”。从初中到大学,我俩一直在同一个学校,他的家境比我好,我每到月底生活费用完时都会向他借钱,下月还他。
正因为我俩自小一起长大又关系极好,几乎形影不离,球场上那些家伙称呼我俩为“背背山”组合。
我很生气,白峰倒看得很开,自嘲说我们俩是“底比斯圣队”组合。
说起底比斯圣队,在历史上可是非常有名。
强大的雅典军队每次打仗,都是底比斯圣队负责垫后。
底比斯圣队最大的特点是所有士兵都是一对一的同性恋。这支部队都是恋人兵,打仗的时候谁都不肯后退,战斗力超强。
总之白峰对我帮助很多,这次又是他在听说我没找到工作的时候,主动提出帮我找工作。
“哎呦,出息了,看来我这次来跟你混是走对了。你这一身衣服穿得精神,像个公子哥,但是你不热吗?”见到白峰我比他还开心,用力捶打他的胸膛。
“我没有你那么白,得注意防晒啊!”白峰说着故意紧了紧衣服。
“K,本来就黑,还能黑到哪里去?”我笑骂道。
“杀人诛心,说话这么损!你这身衣服还是校庆时学校发的啊?都洗的发白了,改天带你新买一件。来,给你介绍一下”,白峰将一个美女拉到我面前:“这是我妹妹,赵红妮。妮子,这就是我最好的伙计晏青,小名青娃,外号‘青蛙’。”
其实我很早就注意到了赵红妮。留着披肩发,穿一身白色连衣裙,淡妆浓抹,打扮像个港星一样。
至于白峰说是他妹妹,他是家里的独子,有个P的妹妹,谁知道他俩什么关系。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我还是客气道:“你好。”
白峰在一旁起哄:“见了美女,脸都红了?来,握握手,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我疑惑的望向白峰。
白峰大笑道:“对啊,以后我们都在一个大家庭里工作,不是一家人吗?”
赵红妮倒是大方,主动伸出手:“你好,我叫赵红妮。现在开始,你跟我走,不要理我哥,他不着调。”
当我握住赵红妮白皙的小手时,只觉得柔弱无骨般娇嫩。
赵红妮使劲握了握我的手:“走吧,赶快回家,家人们还等着我们呢。”
白峰拍拍赵红妮:“你不是见到男的都喊帅哥吗?和我来之前也说要看看晏青帅哥,见面了怎么不喊了?”
赵红妮回头看向我:“他本来就很帅!不用喊帅哥啊!”
一阵微风吹过她的长发,掠过她柔美的脸庞,她看着我笑了。
那一刻,我有点明白“一笑倾城”的含义了。
“你好,身份证!”
两个警察突然出现在出站口。
“这大城市治安还真严,我这刚出站就要被查身份证”我话未说完,白峰就拉着我往前面人多的地方钻去。
“哎,你们三个,那两男一女,站住,你们的身份证呢?”
“哎,站住!还敢跑!”
我回头看去,两个警察朝我们三人的方向追来。
“好像在叫我们三个,我们跑什么啊,身份证给他们看不就是了?我们又没犯法怕啥。”
“青蛙你别嘟囔了,快跑,哥是为你好。”白峰好像很有经验,带着我和赵红妮在人群里来回穿梭,最后跑进了一个美食城,我们三人混进了美食城的诸多食客之间。
我偷眼望去,两个警察在附近找了一圈后,用对讲机不知道在讲些什么,慢慢的朝出站口方向走去。
“快走。”白峰带着我们从美食城后方穿过,挤上了一趟刚要出发的公交车。
公交车启动,我看向越来越远的美食城,那里依旧热闹,没有任何异常。
“好险!”白峰抹了把脸,此时的他,再也没有了刚开始的“翩翩公子”。已经脱下外套,露出了湿透的短袖。
我知道车上人多,说话不方便,便闭嘴不言。
白峰带着我们在这辆车快到终点站时下车,很快又换乘了一辆车,这辆车上人很少,我们三人坐在最后一排。
白峰长舒一口气,低声道:“知道刚才为什么要跑吗?我是为了兄弟你啊!你看看你,现在连个固定住所都没有,到时候办理不了暂住证,就是一盲流子,要被遣返的。”
“暂住证?还要被遣返?这地方还有这个法律?”我一阵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