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哥示意我站起身,带着我往人群中挤。
一群人挤上了车,那秃头中年,竟然抢到了一个座。
我和条哥站着,我心想这下完了。
车上塞得满满当当,动个身都费劲。
我不知道条哥咋能在这种情况下找到机会。
上车之后,条哥就一直带我往秃头中年那边挤。
引得身边乘客一顿白眼。
经过俺俩的努力,好在是接近了。
我一低头就能看见那秃头锃光瓦亮的头顶。
也看见他上半身的衣服兜鼓囊囊的。
果然有钱!
我瞅了眼条哥,想看他有何动作。
谁知道条哥根本不看那光头一眼,只是看着窗外。
“切,老子还以为你多能耐呢,还不是放弃了。”
我心里嘀咕了几句,也便没有继续看。
顺理成章地以为条哥也放弃了。
没一会儿,车到站了。
因为我和条哥站在下车位置的关系。
一群人从我们背后走过,挤得我们身子前倾。
我敏锐地观察到,条哥的手伸进了他的裤子口袋。
我眼睛一亮。
我知道那里装着什么,是我昨晚偷的钱包。
被他顺手装进了裤子口袋。
与此同时,条哥手掌一翻,一个4厘米左右的小镊子就被他藏在手心。
这时候正好身后一群人挤过来,我们俩和身边的人都被拱得有些站不住。
身子不自觉地向前倒。
当然了,条哥故意身子幅度大了些。
整个人弯着腰,下巴蹭到了光头的脑袋。
我没敢分神,紧紧盯着条哥。
“你小子,看着点啊!”
“哎哎哎,还挤呢,起来!”
光头赶忙抬手拦着条哥。
这一抬手不要紧,胳膊一起来,上衣也跟着往上了一小截。
此时他的口袋已经出现在了条哥手下。
上下车的时候,整个车厢都乱糟糟的。
最佳的动手时机。
我知道条哥一定会选择这个时候下手。
可没想到,明知道他手上有镊子。
在我全神贯注的情况下,也愣是没看见哪怕一点镊子的边边角角。
他的手只是在口袋上方一扫。
一个黑色钱包就到了他手中。
与此同时,光头的注意力全在条哥的上半身。
条哥一直跨在胸前的包,一遮一挡间,已经把钱包镊了出来。
甚至几乎同时把我偷来的钱包塞了回去。
虽然我昨天夜里我也是找机会偷了一个醉汉的钱包。
也用了与条哥同样的方式,使他们注意力转移。
但这可是在人满为患的车上。
这要是被抓住,我俩一定蹲局子。
光头骂骂咧咧,条哥也顺带着直起了腰。
嘴上一直说着抱歉。
距离下一站到站还有约莫十几分钟。
我以为条哥要往别的地方走,谁料条哥竟然就此与光头攀谈起来。
面不改色的功夫我就知道我与条哥还相差甚远。
眼力,对盗窃时机的把握,心里素质。
更别提手上的功夫。
到站之后,我和条哥便下了车。
眼看车开走了,条哥从口袋摸出了钱包丢给我。
“数数,肯定少不了。”
我赶忙打开钱包。
好家伙,条哥说得还真准。
里面足足有五张100的钞票,还有一些零散的钱。
快赶上我一个月的工资了。
“你咋知道他身上有钱的条哥?”
我拍了几句马屁,凑到条哥身边,给他点上一根烟。
“你啊,是不是就知道看别人穿啥来定身份?”
“穿得好的,就是有钱人?”
条哥叼着烟,戏谑地看着我。
“是啊。”我点头。
“那你注意没注意到这老小子手指?”
“溜光水滑的,像是干活的人吗?”
条哥一句话点破了我。
“还能这样搞啊!”
我恍然大悟。
那个时候,整个东北都是重工业为主。
大部分人都是在工厂里,哪怕是会计一类的工作也难免得下场干活。
产量上来了,工厂里的人完全不够用。
我一想,那秃头确实手上溜光水滑地,皮肤很嫩,跟小孩似的。
“而且你没注意到他手指根部有道痕吗?”
条哥继续说道。
我确实没注意到。
“他手上那个痕,明显是长时间带戒指产生的,估计也是怕偷排队的时候撸掉了。”
条哥愤愤地说着,吐了一口唾沫,很是懊恼。
“可惜了,这老小子应该是把戒子放屁股兜了。”
说到这他又看向我。
“还有一点啊,你没看见他看排队人的眼神吗?”
我一愣。
“嫌弃呗,估计是个大老板啥的。”
“没干过体力活,平时说不定还有辆大普桑呢!”
条哥的一番话使我受益良多。
当小偷,眼睛一定要毒!
“行了,你小子就学吧,回家了也得找时间多练练。”
条哥拿膝盖撞了撞我兜里的镊子。
“条哥,那我得练到啥时候啊,我着急搞钱呢还!”
虽然我知道手上没活,白潜的时候很容易露馅被抓。
但是心里还是着急。
“去你吗的,我说的话你当放屁是不!”
条哥破口大骂了一嘴,照我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你小子没经过我允许不许单干!”
“到时候进去了,我们都没好果汁吃!”
条哥语气虽然平淡,但我知道他没开玩笑。
也只能悻悻点头应是。
在那之后,我就只有一件事要做。
每天起个大早,就蹲在马路边上,看来往的行人。
看穿衣打扮。
看言行举止。
看谁有钱。
这段时间,我每天晚回家都很晚。
我骗刘艳凤说在找工作。
她很相信我,没有起疑。
我爹出院后一直在家里静养,中途我回家看过一次。
确定我爹没啥大问题后,我也算是没有后顾之忧。
一门心思放在了手指和镊子上。
整个手掌全是水泡。
破了又起,起了又破。
整整一个月,手掌结痂了。
我也练成了。
我已经能在一群黄豆中,用手指精准地夹起黑豆。
重量轻的豆子,稍微沉些,形状不规则的小铁块,都轻而易举。
镊子使起来也得心应手,如何藏在手掌也掌握了个七七八八。
那天早上,条哥对我说。
“差不多了,给你安排活。”
鬼知道我有多兴奋!
“你小子也算是一个老荣了。”
条哥是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