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开明端着一大碗饭回到家已经很晚了，老伴李文秀跟三儿媳黄月琴吵架，好长时间跟儿媳见面都不说话，轮到吃三儿子家的转饭，老伴只好一个人在家呆着，等唐开明到三儿子家把饭吃饱后才端饭回家给她吃。
唐开明将林志强给老伴准备的那一大碗饭递到老伴手上，老伴接过碗就只顾吃，吃完后才问道：“老头子，咋回来得这么晚？是不是三儿不在家？”
三儿子不在家，唐开明不知上哪找饭吃，恰好碰到林志强，被林志强叫到家里吃鸿门宴，林志强家两口子说的那些话让唐开明心里实在难受，只好跟老伴说道：“三儿不在家，我蹲在路边等三儿，被林志强碰到，非要请我到他家吃饭，还喝了一大碗酒，喝酒耽搁时间，所以就回来晚了。”
唐开明跟林志强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唐开明说去林志强家吃饭，老伴感觉有些不对劲，放下饭碗道：“老头子，林志强他爹林绍武是被你逼了跳河死的，他跟你可是有杀父之仇，他不找你算帐就不错了，还会叫你上他家喝酒，还端这么一大碗饭回来给我吃，你就不怕人家在饭里下药，要是这样，饭都被我吃下去了，吐也吐不出来，把我毒死咱办？”
唐开明见老伴起了疑心，把剩下的半碗饭扔在桌子上，不敢再吃，骂道：“哎呀！我说你个死老婆子，别把人家志强想得那么坏好不好。我跟志强家两口子一起吃的饭，要下了药，要死还不大家一起死。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过去都是咱对不起林家。自从我到你家上门，哪年不给林绍武家借粮食，欠人家十几石粮食不还，还说人家放高利贷剥削人，把人家拉来批斗，要换作我是当年的林绍武，不骂死你祖宗八代才怪。”
唐开明说完，老伴李文秀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嗨！亏你现在才想明白，当初我就说过，人家林绍武对李家是有恩之人，可你就是不听，害得林家家破人亡，一大群孩子有多可怜。想想你过去做的那些事，哪还有脸去人家家里喝酒？”
“老婆子，你别说了，我也不想去志强家吃饭，可你那三儿，一点良心都没有，要不是志强叫我，我上哪找饭吃。刚才我回来的时候，故意到三儿家看了一眼，黑灯瞎火的一个人都没有，谁管你有没有吃处，我听林志强说，他从镇上回来的时候，见三儿带着他媳妇上馆子，哪还想得起我们老俩，明儿一早我去问三儿，是不是要把我们老俩饿死。”
第二天早上，唐开明一大早来到三儿子有志家，家里没人，只好走路来到松子园村子外的岔路口等车，想到镇上找三儿子唐有志，为啥把爹妈吃饭的事都忘了。
唐开明来到公路边刚等了一会，突然来了一辆面包车，他站起身来抬了一下手。驾驶员见一个白发老头，手持一根拐杖，躬着腰，看上去像八十岁的老头，将面包车靠路边停下，对老人家道：“大爹，上哪？”
唐开明漫悠悠地走到跟前：“小伙子，我去镇上找我儿子，我儿子叫唐有志。”
面包车驾驶员边将老头扶上车边道：“大爹，有志是你儿子，开美发店的，我认识，就在我的火锅店旁边。”
唐开明知道三儿子开美发店傍边的那家火锅店是林志菊开的，说道：“原来你是林志菊的儿子，你妈呀，真有本事，开火锅店一年能赚一百多万吧？”
面包车驾驶员坐上车边启动车子边对老头道：“大爹，林志菊不是我妈，是我二姨妈，我二姨妈搬到县城去了，她把火锅店转给我，在县城盖了一幢大房子，火锅店生意可好了，请的小工都几十个，一年能赚一百多万。”
“真了不起啊！你二姨妈林志菊一年赚一百万，你大姨妈林志萍也有本事，在镇上盖房子开旅馆，又买了两辆大客车，一年赚好几十万。”
老头说完，又转过头对面包车驾驶员道：“小伙子，刚才你说志菊是你二姨，你是谁，我咋没见过你？”
“大爹，我叫李文，梅子箐的，我妈也是松子园的，叫林志英，小名叫英子。”
“原来你是英子的儿子，你妈就是英子，你妈小的时候要不送人，早就饿死了，听说你妈离了婚，嫁到易门去了。”
原来唐有志是老头的儿子，李文知道老头是谁，对老头道：“大爹，你姓唐，叫唐开明？你有三个女儿，四个儿子，我都认识，等会我请客，叫有志上我那吃火锅。”
没等老头说话，车子已在火锅店外面的街面上停下，李文见老头忙着要下车，连忙帮老头拉开车门，扶老人下车……
老头下车后直接来到儿子开的美发店门口，铝合金卷帘门还未开启。老头用拐杖在卷帘门上捅了两下，店内没有动静，又举起手来在卷帘门上用力敲了几下，店内仍没有动静，老头只好转过身背靠卷帘门蹲下。
卷帘门突然缓缓开启，老头连忙站起身来，待卷帘门升过头顶，老头走进门坐到靠墙边的一个黑色沙发上。
店内的墙面上贴着几张年轻女孩的美发头像，进门的对面有两面挂在墙面上的镜子，镜子前面有两把黑色的能自由转动的转椅，转椅傍边各有一个塑料操作台，操作台上全是做美发用的专用物件。
老头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才见三儿媳上身穿着一件吊带衣服，下身穿着一条超短裙从里屋出来，白花花的肩膀和两条大腿全暴露在老公公面前。
三儿媳姓黄，名叫黄月琴，是香水湾人，在省城的美容店打工时学到的美容美发技术，跟唐开明的三儿子唐有志结婚后，在镇上开起了这个美发店。
黄月琴见老头坐在沙发上也不跟老头说话，自己坐到镜子前面的旋转椅上打理自己的头发。
黄月琴烫了个大波浪的发型，她坐在转椅上打理了半天的头发，又在脸上化妆了半天才冲着里屋道：“有志，你爹来了，咋还不快点起床！”
老头见儿媳妇从里屋出来，见到老公公坐在沙发上就当没看见似的，也不叫人，心里很是生气，冲着儿媳妇道：“月琴，有志咋啦？是不是又喝酒了，现在都还不起床？”
黄月琴瞅了老头一眼道：“喝啥酒，玩了一夜的麻将，把钱输光了才死摸起回来，这会儿睡得像死猪似的，叫都叫不醒。”
老头看着儿媳妇袒胸露肉的样子特别不习惯，对儿媳妇道：“月琴，你把有志叫起来，我有话跟他说。”
黄月琴走进房间，见男人睡着像死猪一搬，扯开盖在唐有志身上的被子道：“起来了！起来了！咋还不起来！你爹来了，找你有事。”
黄月琴见唐有志在床上翻了个身，嗯……嗯……了两声又睡着了，索性拾起枕头上的一本杂志就往唐有志屁股上猛抽了几下骂道：“你睡死了听不见吗？你爹来了！找你有事，还不起来。”
唐有志在里屋磨腾了半天才穿着一件衬衫从里屋出来，见老父亲坐在沙发上，开口道：“爹，大清八早的，来找我干啥？”
唐开明狠狠地瞅了儿子一眼道：“三儿呀！你说我来找你干啥！昨天你不在家，我跟你妈都饿了一天了，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你是不是想让我跟你妈饿死呀？”
“昨天不是31号吗？该轮到老四有忠家去吃，再说了，二月份只有28天，你还少吃我二哥家两天的饭，你把老屋都分给有忠家同，多吃他家一天的饭他也也不吃亏呀。”
原来说好的，老两口吃转饭一家吃一个月是按月算，儿子突然提出来按天算，老头气得说不出话来，半天才道：“有志啊，你咋比你爹还糊涂呀，昨天才30号，今天31号，咋就要把我跟你妈撵到有忠家去吃？你这没良心的，老子今天就不吃你的饭。”说完起身就走了。
唐开明出门就来到李文的火锅店门口，回过头看了一眼，没见儿子跟着出来，只好直接走进火锅店，在进门的第一张桌子边坐下。
李文见有人进店，从厨房里出来见是唐开明，开口道：“大爹，你咋啦？满脸的不高兴，是不是有志不在家，月琴整气给你受了？”
老头转过身骂道：“这没良心的，让老子吃他家的受气饭，我活着还有啥意思，不如喝瓶敌敌畏死了算了。”
李文知道唐开明过去当大队干部的时候没少整过人，逼死外公，几次想整死大舅林志强，现在几个儿子对老两口不孝，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欣慰，说道：“唐大爹，别想不开，老话不是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死他干啥？你当了一辈子的大队干部，儿子不管你，难道松子园那么大的村子就没人管你，到哪家都会给你饭吃，只要你不嫌弃，就在我这，我养你。”
唐开明听出李文的话里话有话，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好说道：“文儿呀，你跟我不粘亲，不带故的，哪能让你养我，不过今儿中午就在你这，给我炒个鸡蛋饭，让我带回去给你奶奶吃。”
李文给唐开明做了两个炒菜，煮了一碗青菜汤让老头吃好后，又给老头的老伴准备了一大碗吃的让老头带走。
唐开明离开火锅店回到家，门没有上锁，他推开门“老婆子……老婆子……”地叫了两声，家里没人，连忙推开里屋的房门，突然嗅到一种刺鼻的气味。
唐开明感觉到是敌敌畏的味道，特别的刺鼻，屋内光线昏暗，他拉了一下门边的拉线开光，老件躺在地板上，唐开明弯下腰用手一摸，身体僵硬，老伴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