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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清水河上的冤魂

    姚桂花的儿子绍华跟绍科送林绍武到镇上刚出门没多长时间,林绍武的妻子带着孩子们从地里回到家,刚进门就见大妈姚桂花在家里帮收拾东西觉得奇怪问道:“大妈,你过来是不是有啥事?”

    “花萍,没啥,只是绍武受点皮外伤,我刚叫绍华跟绍科把绍武送镇卫生所去了,让医生给他消消毒,包几天药就行了,不会有啥大事。”

    花萍知道林绍武被人送到镇上去了,更加着急道:“他刚好一点,咋又受伤了,是不是唐开明的人又把他打了,是不是比上次伤得还更重?”

    “还不是唐开明跟他手下的人让他跪碎瓦渣,受的是瓦渣刑,膝盖全跪烂了,没伤到骨头,估计消消炎,包包药过几天就会好,不用担心。”

    花萍听说林绍武受的是瓦渣刑,一下扒到桌子上就哭起来,边哭边说道:“瓦渣刑,那是人受的罪吗?唐开明这个畜牲,这么毒辣的手段都使得出来,他就不怕断子绝孙呀,我到要看看,唐开明迟早不会得好死。”

    姚桂花见花萍悲伤难过,只好耐心地安慰道:“你骂他他也听不见,老天有眼,恶人有恶报。咱是地主,受多大的委屈,受再大的罪咱都得忍着,这样,我那有鸡蛋,让萍儿跟莲儿上我那,煮几个红糖鸡蛋给绍武送去。明摆着咱家没有银子,唐开明硬逼着绍武交银子,人一旦被逼到绝路的时候会想不开,你要好好跟他说说,安慰安慰绍武,千万别想不开出啥岔子。”

    林绍武的膝盖跪碎瓦渣受伤后,打了消炎针,又包了几天的药好了许多,林绍武终于可以下地走动了,他想带着儿子志强去看自家的田,让儿子记住哪些田是自家的,对志强道:“志强,今儿爹的脚好多了,我想带你去窜田坝。”

    儿子志强不知道父亲为何要带着自己窜田坝,只是点了点头:“爹,你想去哪,我陪你去。”

    吃过中午饭,林绍武杵着一根拐棍,带着儿子志强出门,顺着河道边的田埂走了一圈,边走边对儿子道:“儿子,你要记住,爹带你走过的地方原来都是咱家的田,爹脚下走过的田埂就是咱家与其它家的地界,你爹我当年买下这些田,都是爹靠做生意,靠没日没夜地劳作,靠勤俭节约积攒起来的钱买下来的,爹买下这些田成了地主,但爹没有剥削过人,也没有压迫过人,你只要记住,爹是个上对得起天理良心,下对得起天地神灵的好人就行了,你长大后,不论到什么时候都要像爹一样,做个好人,只有做好人,多积德行善,老天才会保佑咱林家子孙后代越来越好……”

    唐开明逼着林绍武交出银子,林绍武交不出银子,自从他在村委会受瓦渣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时候,自从那天离开村委会被抬回家的时候,林绍武就已经想好,他只有用自己的生命来证明他确实没有银子,他只有用自己的生命证明自己的清白,他不想再经受没完没了的屈辱和折磨,所以,林绍武给尚未完全懂事的儿子交待完后事,准备带着唐开明去挖他藏在地下的银子……

    又过了几天,林绍武感觉腿脚已好得差不多了,唐开明可能又要上门逼他交出银子,他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带着儿子志强来到村委会。

    唐开明正好在村委会,见林绍武主动到村委会是要带自己去挖银子,他让张光宝、武卫刚和小国亮带上锄头,跟在林绍武后面去挖银子。村民们知道林绍武要带着村干部去田里挖银子,好多村民都提前来到河道边看热闹,看看林绍武到底有没有银子,到底把银子藏在哪里。

    林绍武见几个村干部跟在自己后面,刚走到田坝的水沟边突然站住,转过身来对唐开明道:“唐开明,银子藏在哪我都记不清了,你得跟着我漫漫找,田坝转完就知道银子埋在哪里。”

    林绍武走在最前面,边走边对儿子道:“儿子,你要记住爹的话,爹走过的地方都是咱家的田。”

    林绍武带着村干部顺着河道边的田埂走了一圈来到河边,他站在河坎上,整个松子园坝子都是金灿灿的稻子,刚下了几天的雨,清水河里的河水变得十分的混浊,他指着波涛翻滚的水面对唐开明道:“唐开明,你不是要我交出银子吗,我的银子就埋藏在河底,想要银子的跟我一起下河去捞,说完纵身跳进波涛翻腾的清水河,转眼就消失在河面上。”

    唐开明见林绍武纵身跳进河里,林绍武的儿子被眼前的一切当场就吓蒙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撕心力竭地哭喊着,追着流水的方向跑去,唐开明担心林绍武的儿子长大后报复自己,追上去一把提起林绍武的儿子,要将孩子丢进河里,被唐老爷唐大营一把拉住对唐开明说道:“开明,这么大点的孩子啥都不懂,大人的事不关孩子的事,把孩子留下。”

    唐老爷的一句话保了孩子的一条命,唐老爷知道林绍武已被河水冲走,叫了几个人到下河坝等着,等林绍武被河水冲到拦河坝,才将林绍武的尸体打捞起来放到坝上。

    林绍武的儿子志强被唐老爷救下后,幼小的孩子只顾往家里奔跑,刚跑到家门口,由于奔跑过快,双脚被门坎绊了一下,一跤摔进门内,母亲以为孩子被人追打,立即子将孩子抱起,往门外看了一眼,也没有人追将上来,问子孩子道:“强儿!咋啦!谁吓到你啦?”

    孩子只知道一个劲地哭,把母亲急得不停地问道:“强子!咋啦!谁追你?快跟妈妈说!”

    强子半天才说出话来:“妈妈!爹没了!爹跳河了!爹跳进河里就不见!”

    林绍武的妻子花萍听到孩子说丈夫跳进河里,知道丈夫死了,当场昏倒不省人事,一群女儿见妈妈昏倒,全被吓得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萍儿跟莲儿见母亲昏倒在地,以为母亲也死了,抱住母亲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妈妈,一群孩子的哭喊声惊动了周围的邻居,门外很快聚来了好多人。

    姚桂花排开人群进到屋内,见一群孩子抱着妈妈嚎叫,将孩子们一个一个地拉起来,又将躺在地上的侄女花萍抱在怀里,用手紧紧掐住侄女的人中穴不停地呼喊侄女的名字,喊了半天,花萍终于清醒过来,才知道自己被大妈抱着。

    花萍清醒后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一把抱住大妈,放开嗓门嚎啕痛哭。妈妈嚎啕痛哭,一群孩子也跟着嚎啕痛哭,一家人的哭声使整个屋子,甚至整个林家村的空气都凝固了,整个村子只有悲壮的哭泣声,听不到任何人的喘息声……

    人死不能复生,林绍武的妻子花萍躺在床上一病不起,巨大的悲痛和打击,她已无力支撑这个家,更没有精神去看看躺在河坝上的丈夫的尸体一眼。丈夫的尸体在河坝上摆放了两天一夜,才被村民抬到林家村后面的野猫箐,埋在一道山水沟的傍边……

    村民埋葬林绍武的时候,没有棺木,只用了一床草席将林绍武的尸体包裹起来,挖了一个土坑,上面盖上泥土。

    林绍武死了,妻子花萍也病了,姚桂花找医生给花萍看病,也说不清林绍武的妻子得的是什么病,开了几付中药吃了也不见好,姚桂花只好对侄女说道:“花萍,你没啥病,你就是悲伤过度,精神上受到的剌击太大,看在一群孩子的份上,无论如何,你都要打起精神来撑起这个家,不然你这群孩子咋办?”

    花萍作为母亲,为了这群孩子,她也想打起精神,撑起这个家,可她再怎样努力,都撑不起自己的身子,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她终因悲伤过度,不久就离开了人世。

    林绍武的妻子花萍死了,一家人的重担落在了大女儿萍儿和二女儿莲儿的肩上。没想到的是,唐开明担心林绍武的子女长大后会找他报仇雪恨,他想继续将林绍武的子女全部折磨死,将林绍武的孩子们住的牛厩房也霸占了,将林绍武的一群孩子赶出牛厩房,搬到村口清水河边,当年林绍武建盖的石碾子房里。

    一群可怜的孩子住在石碾子房里,石碾子房的门已经坏了,用一床草帘子挂在门头上。姚桂花可怜这群孩子,担心这群孩子晚上会不会被豹子拖走,每天早上起来都要跑到石碾子房数一数五个孩子够不够数。

    失去父母的一群孩子,像一样断了奶的会说话的小动物,只能凭她们的生存本能,要么自生自灭,要么顽强的活着。她们十分可怜,姚桂花只能隔三差五地去看一转,偶尔怀揣一块盐巴,从石碾子房经过的时候,像扔石头一样,往石碾子房的门里扔一块盐。

    五个孩子窝居在石碾子房里,只要能吃饱就能活,但姚桂花还是担心她们,人不吃油一年不会有事,但不吃盐巴会影响孩子们发育,她只好隔几天给孩子们送一块盐去。为了不让人看到,姚桂花给孩子送盐的时候也不进屋,轻轻掀开草帘子,像扔石头一样,将一块盐巴顺手扔进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