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绍武的妻子抱着三个孩子哭了好一阵子,才想起要给孩子们弄点吃的,她让孩子们在草席上坐着,自己到门外看了一眼,屋外只有丈夫搬来的准备垒锅灶的几个石头和一堆柴草,她知道丈夫是上唐老爷家找火柴去了。
林绍武的妻子回到屋内,屋里除了从老院子提回来的半桶米,啥都没有,孩子们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她心疼孩子,只好带着三个孩子去姚桂花大妈家给孩子们找点吃的。
林绍武从唐老爷家回到屋里,家里没有人,他将唐老爷的大姨太放在竹篮里的东西全拾出来放在地上,才想起没有火柴。
他离开唐老爷家的时候就想给唐老爷家要盒火柴,唐老爷家给自己收了那么多东西,哪还好意思跟唐老爷提火柴的事,他只有回到家自己想办法。
唐老爷的大姨太想得真周到,她在竹篮里放了一袋大米,又收了一把砍刀,一把菜刀,一口煮饭的锣锅和一口铁锅,还有十个吃饭的饭碗。
林绍武被赶出家门后住的牛厩房是林绍武到林家上门前住过的那三间毛草屋,楼面是土楼板,堆了好多稻草,门和窗子早已破败不堪,如果家里不烧火,晚上蚊虫多,孩子们睡觉也睡不安稳,林绍武觉得应该想办法在家里烧个火。
林绍武找来一把铁铲,用菜刀将锅底上的锅烟墨刮下落进铁铲子里,再用菜刀的刀背和砍刀的刀背用力撞击,擦出火花取火,让火花飞溅到铁铲里的锅烟墨上,待锅烟墨被火花点燃,再放一把干草,被火花引燃的干草冒起黑烟,用嘴轻轻一吹,干草被点燃后,串起一团火焰。
林绍武又加了一把干草,待干草点燃后放入用石头垒砌的锅灶内,再加上柴火,火光很快照亮了整个屋子。
林绍武用煮饭的锣锅到井边取来一锅水刚放到灶台上,突然听到大女儿萍儿在门边叫了一声爹,林绍武转身直起腰来一看,是大女儿萍儿和二女儿莲儿站在门口,问道:“萍儿,莲儿,你姐妹俩上哪去了,一天到晚都见不着。”
大女儿萍儿走到父亲跟前:“爹,别问了,快走吧,我们全部在大奶奶家,等着你去吃饭哩。”
林绍武跟着两个女儿来到大妈家,妻子花萍跟一群孩子正围坐在桌子边吃饭,桌子上有煮白菜,有豆腐,还有炒腊肉,林绍武坐下见孩子们有吃的十分高兴,对妻子道:“花萍,你也饿了,快吃吧。”
“孩子们都饿了,你半天不来,我让孩子们先吃。”
姚桂花是林绍武的老岳父林万高的大哥林万全的妻子,是林绍武的大妈,自从林绍武买田买地成了地主之后,就到林绍武家帮侄女带孩子,管家务。林绍武虽然是上门女婿,把姚桂花当作自己的亲妈。
姚桂花是一个精明能干,能说会道的懂道理的女人,村里还没有搞土地改革之前,她就预料到可能会有不测,让萍儿跟莲儿收藏粮食。
林绍武的大女儿萍儿和二女儿莲儿在花园村上学识字也一天比一天懂事,土地改革之前,姚桂花就想到将来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事,她把萍儿和莲儿叫到家里,对萍儿说道:“你是家里的老大,要为你爹妈着想,我是你的奶奶,你爹妈对我的好我记在心里。从今儿起,奶奶家就是你们的家,你姐妹俩尽快从家里把吃的用的搬些过来,藏在奶奶家,奶奶帮你们保管好。”
林绍武的二女儿莲儿不知道奶奶为啥要让她姐妹俩搬东西,对奶奶道:“奶奶,咱们家将来会发生啥事,为啥要把吃的用的搬过来。”
大女儿在学校听老师讲过打土豪,分田地的事,理解奶奶说话的意思,对妹妹莲儿道:“莲子,奶奶说的有道理,老师不是给咱们讲过打土豪,分田地的事吗,要是咱们村也打土豪,分田地,咱们家是地主,说不定到那个时候咱们家的土地和粮食被分了就没有粮食吃了,听奶奶的,咱姐妹俩把家里的粮食搬到奶奶家藏起来,家里没吃的时候咱们一家子人也饿不着。”
萍儿说完,妹妹点了点头,奶奶又对两个孙侄女道:“萍儿,莲儿,这事只有你家姐妹俩和我知道,千万不能跟任何人说,你们搬家里的东西的时候不能让任何人看见,一次不能搬得太多,搬多了被人知道就藏不住了。”
萍儿跟莲儿听了奶奶的话,像蚂蚁搬家一样,一晚上搬一点,共从家里搬了三担大米,三担稻谷,还有两罐猪油,十块腊肉,两床棉被和一床灰毡到奶奶家,没想到土地改革一开始,林绍武家就被赶出家门,房子被人占了不算,家里吃的用的,连吃饭的碗都没留下一个。
林绍武跟妻子,孩子吃好饭,姚桂花让萍儿跟莲儿收拾碗筷,坐到桌子边对林绍武家夫妇说道:“绍武,花萍,没想到,土地改革,把你们一家人赶出家门,住到牛厩房里,田地分了,房子也分了,吃的用的全分完分尽,连根草都不给你们留下,往后这日子咋过?”
林绍武听大妈说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嗨!这是啥世道,不想让咱活了,可怜我这群孩子,我怕是没法把她们养大了。”
林绍武说完,姚桂花也叹了一口气道:“嗨!哪想到会让你们遭受这么大的磨难,事已至此,着急也没用,幸好我早为你们想到了,我让萍儿跟莲儿提前搬了些粮食,还有吃的,用的过来,年把半年孩子们饿不着,要不然这群孩子非被饿死不可,待会你们到地窑里看看,凡是萍儿跟莲儿搬过来的我都给你们藏得好好的,你们要吃的时候就过来取,但不能让外人见着。今晚我想你们连吃饭的地方都没有,怕孩子们饿着,早就给你们准备好,只好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敢让你们上家来吃。”
姚桂花把萍儿跟莲儿悄悄把家里的粮食搬到大奶奶家的事告诉了林绍武夫妇后,林绍武家两口子终于放下心来,不再担心孩子们将来饿着。
林绍武高兴地对姚桂花道:“大妈,多亏你想得周到,要不然我们家真不知道咋过,刚过完年,等熬到八月秋收谷子黄还有大半年,一大家子人不被饿死才怪。”
姚桂花见侄姑爷高兴说道:“这下你们放心了,但你们还要想想,当农民种地,耕牛农具哪样都少得了,你们家连凳子都没有一个,一家人难道坐在地板上不成?得赶快想办法,把一家人的日子过起来。”
林绍武看着妻子心里着急不知想说什么,对妻子道:“花萍,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我刚才烧火没有火柴,到唐老爷那找盒火柴,唐老爷的大姨太知道咱们家的情况后,给了我一袋米,还有两口锅,十个碗,连菜刀都放在竹篮里让我背回家,唐老爷知道我的情况后,借给我二十块钱,我想先买点要紧的农具和用具,再给孩子们买点穿的,不能让孩子们打光屁股。家里坐的凳子,木床,梨耙家俬不要紧,出在自己手上,自己可以解决,明早我先打几个土坯,在家里垒个土灶,你只要管好几个孩子就行了,别的不要你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