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国,青璃城。
清晨,曙光初露,晨间的雾气尚未完全散去,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刚刚醒来,他揉了揉蒙松的睡眼,坐起身来。
平日里,他早晨起床洗漱完成后,匆忙吃两口前天夜里备下的饭菜便要去族中酒楼上工。今天月中,正好休息,本来想睡个懒觉,奈何早早地没了睡意,只好翻身坐起,发起呆来。
这个少年便是石浩,出身青璃城石家支脉。石家在当地也算望族,经营着酒楼、米圃、车行、当铺多个行当,收入颇丰。石浩父母早丧,族中供养他到十二岁,几年前他开始在家族的安排下在族产醉仙楼做个打杂小厮勉强安身立命。
发了片刻呆,石浩收拾好床铺,生起火来,热了热昨晚剩下的一碗米粥全当早饭。饭后,他从床头摸出一本泛黄的族学书籍摇头晃脑地看了起来,这书还是在族中就学时留存下来的。
“浩哥、浩哥”,只听得一声声急切的呼喊伴随着拍门声在屋外响起,只听声音石浩就知道这是他的邻居小胖。
小胖本名石云飞,跟他一样也是出身石家支脉,身材微胖,相熟的人都叫他小胖。住处相近、年龄比石云浩小得几岁,两人自幼一起玩耍,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这些年石浩在族中处境愈发艰难,幸好小胖的父母时常接济、帮助石浩,才让石浩渐渐成长起来。
听得小胖的声音,石浩一边往门口走去,一边纳闷。他们倒是今日约好一起去城里逛逛,但是还没到约定的时间,小胖就这么着急地过来了。
“浩哥,快……赶快去主宅。”刚打开木门,小胖便一把扯住石浩的袖口。
“去主宅干什么,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石浩猝不及防下被小胖扯得一个趔趄。
“哎呀,是落霞宗的仙人来了,浩哥你赶快去,再迟了就来不及了,我父亲听到族里管事说安排今日大摆筵席,要宴请仙人,父亲让我赶紧过来给你报信,你快去!”
小胖见石浩还待着不动,往他背上猛推一把。
“从后门进!”小胖不忘提醒道。
落霞宗的仙人可算是来了!!!
石浩终于反应过来,撒腿就朝着主宅的方向跑去。石浩之所以能知道落霞宗的事情,还是他的父亲告诉他的。
石浩脑海中却不由回忆起最后一次见到父亲时的场景,那时父亲作为家族护卫队的队长,族中安排外出执行护卫任务,父亲临行前的晚上,目光中满是慈爱地对着当时只有十岁的石浩说道,
“浩儿,我这些年为族里出生入死,族长总算答应给你一个推荐名额,过得几年,落霞宗召开收徒大典,你就有机会拜入仙人门下,也能修得无上仙法,求得长生不老之术。这几日你就在族中安心就学,等我回来。”
可是,父亲这一去就再未回来!
石浩依稀记得父亲说起,落霞宗地处青璃城西侧的落霞山脉上。落霞山脉贯穿了整个南域西侧,山脉绵延不知几十万里,山中不知隐藏了多少凶猛妖兽,没有修为的凡人没有人敢贸然深入山脉中。石家世代供奉落霞宗,因此每二十年便有资格推荐三人参加落霞宗的收徒大典,资质优秀者便有资格拜仙人为师。
石浩对能上天入地、有翻山倒海之能的仙人们崇敬不已,不止一次地幻想着自己也能成为人人景仰的仙人,日日盼望着落霞宗仙人的到来。
今天落霞宗的人终于来了!
石浩一溜烟地跑到了住宅后门处,今天族里的人都忙着招待仙人,门房也不在。石浩自顾自地一路循着议事大厅的方向走去。
议事大厅中,石家当代族长石远峰正一脸恭敬地陪着落霞宗的两位仙人寒暄着,族中三位须发斑白的长老和几个略显拘谨的年轻人也在旁边陪坐着。
“韩上仙,这次我们推选的三个人,不论心性、资质都是石家年轻一辈中的上上之选,希望这次他们能有机会通过测试,拜入仙宗中。”石远峰对主座上一位身着青色长袍,脸色红润的中年男子道。
韩姓中年男子端坐在主座之上,身形高大,剑眉斜飞入鬓,微微上扬时自带一股威严。
韩姓中年男子却不以为然,嗤笑一声,道:“据我所知,百余年来,石家未有一人具备修行资质,石族长还是不要空欢喜的好。”
石远峰听闻此言大为尴尬,石家几百年来供奉落霞宗不断,可最终拜入落霞宗的人寥寥无几,近百年来更是无一人成功,如今石家在落霞宗中再无一人,地位与周边其它望族相比很是尴尬。好在石家借着落霞宗的名头,族中产业却是经营得愈发兴旺。
谈话间,众人只见一个衣着朴素的少年径直推门走了进来。众人都是微微一愣,不知这少年是何许人。
“石浩,你来干什么?”大长老认出这少年就是石浩。
“我是来拜见仙人的!我父亲在的时候亲口说过,族里也给了我一个推荐名额。”石浩匆忙向族长和几位长老施了一礼后,站在门口角落里,期期艾艾回答道。
“胡闹,族里何曾给过你名额,这一次的三个人选已定,是族里公选的。你并不在其中,不要胡闹了,赶快出去!”石远峰终于记起这个少年是谁来了,圭怒道。
石远峰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抬眼瞥了两位仙人一眼,唯恐惹得仙人不快。他见两位仙人一心饮茶,并不关注此事,微微放下心来。
“族长,此事是我父亲亲口给我说的,做不得假,族中也有很多人知道的。”石浩看族长不认此事,也顾得其他了,出言顶撞道。
“若真有此事,我与几位长老怎会不知,怕是你父亲为了让你安心就学,谎骗与你。念你年幼,看在你过世的父亲面上,想要冒领名额的事情就不与你计较了。”石远峰在落霞宗两位上仙的面前极力维持着平和。
“确实如此,本次推荐名额并没有你,不过只要你用心做事,好好为族中效力,日后未必没有机会。”几位长老也出言安抚着石浩。
“族长、各位长老,我本来也无意参加此次推荐,可是这个名额我父亲用性命换来的,不管成或是不成,都得让我试一试啊!”
听到族长和几位长老的话,石浩心中再无侥幸,只好跪倒在地,哀叫道。
“放肆!我好言说尽,你还是不听劝,你当修仙是什么!是去酒楼上工吗?难道人人都能修仙!你看看你的样子,是修仙的那块材料吗?”
石远峰不愿再与他纠缠下去,族中只有三个名额,哪个都不能替换下去。之前鼓励石浩父亲的一句戏言,没想到他们竟然当了真。不过石浩父亲现在已经死了,只要他咬死不认,石浩能有什么办法。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一个打杂小厮还痴心妄想修仙,就是把名额给你,你能选上吗?”旁边的一个一袭白衣,腰系玉带的俊朗年轻人嘀咕着,声音虽小,但是在场的人听得都很清楚。
“来人,把他带下去,莫要让他冲撞了两位上仙。他怕是得了失心疯,一个打杂小厮不好好踏实上工,也妄想修仙。”石远峰再无耐心,招呼两名护卫上前要把石浩拖出大厅。
听到族长吩咐,两名护卫虽然心中不忍,也只得上前伸手就要拉起石浩。
石浩知道族中是不可能还给自己名额了,他眼睛通红,双手死死抓住地面,跪伏于地,不得已只得冲着落霞宗的仙人喊道,
“二位仙人,族中确实答应了给我一个名额,请您为我做主啊!”
落仙宗的韩姓中年男子始终未看向石浩一眼,只是淡淡地对石远峰道,“怎么?石族长,石家推荐人选还有变数吗?”
眼见落霞宗上仙的面色不愉,石远峰让护卫赶紧把石浩拖出去,事后再仔细炮制他。
“且慢!”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厅中响起。
石浩循着声音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淡蓝色长裙,眉眼柔和,明眸皓齿的仙子,正望着他。
“眉如远山含黛,目若秋水泛波。”
石浩看着这位仙子,忘了自身处境,脑中不自觉地想起在族学中学来这句诗,眼前的仙子却又比诗中多了一分清冷,少了两分俗气。
恍惚间,一股幽香扑鼻而来,这位仙子已经轻盈地站到他身前,俯身伸出一只白皙如雪般的手,那手指修长而纤细,轻轻将他从地上拉起。
石浩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仙子抓着他手臂,只觉得一股热流从手臂上蔓延开来,向着全身流淌而去。石浩只觉得全身暖洋洋的,舒服无比。
“白师妹,你这是……”韩姓中年男子诧异地站起身来。
“韩师兄,我因修炼的功法有些特殊,对身怀木系灵根的人能有些感应。”片刻后,将灵力缓缓收回体内的白师妹才解释道。
“奥?莫非此人竟有木系灵根,不知其天赋究竟如何?”韩姓中年男子眼睛一亮。他与白师妹多次奉命外出寻访有灵根之人,这还是白师妹首次主动提及可感应别人是否身具灵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