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麻被带走了！
在等待李小宁来的这几分钟里，云正、程飞鹏，以及四名新警久久不能平静。
云正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脸色很平静，没有开口。
而程飞鹏…同样破天荒地陪了一支烟。
即便第一次吸烟，过肺的时候被呛得咳嗽不停，可他嘴角还是有些抽动。
“云哥。”
“这算什么？”
“仇恨？”
“爱情？”
“这李小宁…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
刚刚赵二麻如实交代了他所知道的全部，但是他交代出来的那些事，震惊住了在场的所有干警。
哪怕是…经历种种、重生而来、人生过半，从警40多年的云正，也不例外。
“或许…”
“唉！”
“说的好听点，一种‘畸形’的爱！”
“说的难听点…就是个精神正常的——变态！”
……
很快，李小宁就被王凯和王浪押了进来，带到了审讯椅上固定好。
一瞬间，在场所有干警地眼睛或是直勾勾、或是余光扫视，但是全都是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
云正抬眼看了一眼李小宁，身高将近一米八，在这个很多人连饭都吃不饱的年代，在一个贫困的农业县里，这算是凤毛麟角的大高个了。
刚刚十八九岁的年纪，和自己同龄，可是相貌确实很俊朗。
再加上作为工人每天干活，练就了一副强壮的体格，也难怪…会被余月娜那种女人看上。
“抽烟吗？！”
云正突然开口了，他问的正是李小宁。
李小宁闻言明显一愣。
他脑海中想过无数种可能发生的情景，也考虑过无数种云正等公安干警可能对他说的话。
但是他真没想到…这第一句话，居然会是这一句。
“谢谢，不过…我不会抽烟。”
云正闻言点了点头，但是没有按照正常流程直接切入正题，而是继续开口道：“哦，不抽烟啊。”
“那你想喝一口酒吗？”
“这个…应该算是你的爱好吧？”
李小宁脸色再次一变，不过他并没有拒绝。
“如果有酒，也可以喝点儿的话，我不介意。”
云正对着旁边的吴然吩咐道：“去找李子贵科长，给他拿点酒。”
“不用多，一小杯就好。”
吴然闻言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他不知道师父云正的用意何在，但是肯定是有原因的。
很快，吴然端着一小杯白酒走了进来，走到审讯椅前，递给了李小宁。
万万没想到，沉默寡言的李小宁突然开口对着吴然说了一句…
“谢谢！”
“啊？”吴然一愣，但是没有回答，只是单纯的点了点头，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接着，李小宁看了一眼手里的白酒，端到嘴边一饮而尽。
“呲呲！”
“高粱白！”
“好酒！”
“谢谢你，云…云正队长是吧？”
云正闻言点了点头道：“按理来说，你是一个连杀好几个人的罪犯，我不应该接受你的所谓感谢。”
“但是…我或许明白你这两个字的‘含义’了，所以…我接受。”
李小宁闻言噗呲一乐。
“是啊，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你…虽然都是警察，但是你比那些企业公安科的王八蛋们，强多了！”
接着，李小宁说出了一句让现场很多人都震惊地话。
“谢谢你，云队长。”
“谢谢你，把我当成…一个人！”
“把我当成一个人去对待！”
云正没有否认，但是也没有承认，只是淡然开口道：“是按流程来审你？”
“还是…你愿意主动说些什么？”
李小宁闻言笑道：“这个问题…我还真想过。”
“云队长，哪怕你们再怀疑我，你们现在证据不够充分，不是吗？”
此话一出，一旁的程飞鹏开口道：“赵二麻已经都交代了。”
“哈哈哈哈！”
李小宁彷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出了声。
“同志！”
“他那只是口供而已！”
“证据呢？”
“你们现在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是我杀的人吗？”
“我根本不需要知道赵二麻和你们说了什么，我只需要把一切都推在他头上就足够了。”
“毕竟…无论是下半身的痕迹，还是开枪的事，亦或者是警犬对他的嘶吼…”
“所有证据都指向他，不是吗？”
“我什么都不用说，凶手——就是他！”
云正闻言继续淡然开口道：“李小宁，虽然你是罪犯，但是该给你的尊重，我给了你了，我不想废话。”
“给个准信，你说还是不说？”
李小宁闻言笑道：“云队长！”
“你把我当人看，我可以说。”
云正突然抬手挥了挥，打断了他的说话。
“让我猜猜。”
“你觉得你不说，我们就没有证据是吧？”
李小宁点了点头，眉宇间很是得意。
云正笑道：“那我来给你复述一下你的作案全过程！”
“你作为厂里工人，熟悉厂子里的情况，更熟悉那些人。”
“所以你昨天晚上下班后，看似回到了家里睡觉，实际上只是想制造一个不在场证明。”
“你想报仇，先想到了欺负你的李大牛和张大壮。”
“因为对你来说，这两个人仇恨最深！”
“等你在厕所杀了张大壮，通过他身上的值班室钥匙进了门之后…看到了熟睡中的李大牛！”
“或许一开始，你想用其他手段，比如说用杀了张大壮那根铁棒去杀了他！”
“可是就在这时候…你看到了枪！”
“就是之前你们围殴他们三个的时候，李大牛拿出来的——那把枪！”
“他们俩找借口没收了你们的酒自己拿去喝，又联合会计黑了你们的钱，自己潇洒。”
“你们有理有据，揍他们一顿也无妨，于是你纠集一帮被他们欺负过的人堵住了他们。”
“可是，本来你们一帮人揍他们三个，稳赢的事儿！”
“结果李大牛拿出了枪，并朝天开了一枪！”
“那一枪响了之后，你们所有人都害怕了！”
“一把枪和几发子弹，镇住了一群人。”
“你们不敢赌！”
“不知道李大牛会不会对你们开枪！”
“后来闹到苟平安那里…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两不相帮。”
说到这里，云正抬眼与李小宁对视。
“你发现，一个老混蛋靠着一把枪，就可以胡搅蛮缠、为所欲为。”
“你发现，一个会计只会联合两个有点势力和混不吝劲儿的老混蛋合起伙来欺负你们！”
“你发现，一个厂长，明知道错在对方，可是不愿意轻易招惹那两个老混蛋，选择不管不问，不去为你们做主！”
“所以…当你看到那把枪的时候…”
“有什么，会比用这个曾经让你们屈服、让会计同流合污、让厂长不敢招惹的东西，去杀了他原本的主人——更痛快的事呢？”
李小宁闻言脸色微变，刚想开口，却被云正再次继续打断。
“从那一刻开始…你的心态发生了改变。”
“虽然复仇的心没变，但是复仇的选择…变了！”
“这就是为什么，四个遇害者，除了一开始的张大壮，另外全部死于枪下的原因！”
“你打李大牛三枪！”
“一枪是为了试枪，两枪是为了泄愤！”
“你喜欢上了这种…用一把枪和几颗子弹，去主宰别人身杀大权的感觉！”
“等你回到宿舍后，你本来想消除痕迹，可是…你碰到了半夜起来起夜地赵二麻！”
“你本来…想杀他灭口！”
李小宁闻言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笑了笑。
但这个笑容，正是一种默认和肯定。
云正继续道：“可是…你突然改变主意了！”
“赵二麻就是一个只会吹牛皮的废物，真遇到事情的时候，他只会躲！”
“所以他之前老是声称要杀了李大牛和张大壮，还有会计，甚至是——厂长！”
“他这一通撺掇，你们大多人也是狗跟上狗嚎，一通意淫吹牛逼！”
“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一堆狗里，有你这么一只——狼！”
“你想到他当时吹的牛逼，你想到当时围殴李大牛和张大壮时候他的退缩。”
“所以…你突然觉得不想杀他灭口了！”
“一来…你觉得你的仇还没有报完，杀他灭口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会影响你接下来的行动！”
“这二来嘛…”
“有什么，比让一个只会动嘴皮子吹牛逼，但是胆小如鼠的人…去做一些他一辈子都不敢做的事，来的痛快呢？！”
“所以，你留了他一命。”
“但是你不是要放过他，而是要把他拉下水，让他也参与到你的犯罪当中！”
“凭什么所有人的仇，都要你一个人去承担？”
“就这样，你…威逼他跟着你去找余月娜！”
“你把人性拿捏得很好！”
“你是余月娜曾经的‘入幕之宾’，是她比较喜欢的想好之一！”
“你或许无意间听说过余月娜和赵二麻的经历！”
“所以你先好好爽了一把，然后再让赵二麻也参与进去了。”
“你知道余月娜看不上赵二麻，很是嫌弃，所以肯定会反抗。”
“你也知道赵二麻虽然胆小如鼠，但是在一个和他有过露水情缘，但是满是嫌弃和看不起的风骚的女人面前，会有他那一点，可笑的‘自尊心’！”
“所以…你一步步诱导赵二麻暴力侵犯了余月娜，成为了你的同谋！”
“同时…在余月娜半推半就，赵二麻上头得逞之后…”
“你…拿枪逼着赵二麻…杀了她！”
“让他彻底——下水！”
李小宁闻言笑道：“这些是赵二麻和你们说的吗？”
云正没有否认，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
“是，但不是全部！”
“我们勘察现场的时候，余月娜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掐痕！”
“痕迹很深，也很用力，达到了即将窒息的标准。”
“但是…真正让余月娜死亡的！”
“还是背后那一枪！”
“那一枪——是你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