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舒笑而不答,她的这句谢谢,不只是云氏对她的关心,更是想说谢谢云氏,让她第一次体会到了有家、有亲人关心是什么感觉。
“好了,你们娘俩就不要依依不舍了,再不出发怕是就要来不及了。”
江镇東无奈的看着两人,发出一声催促。
“知道了知道了,催什么催?”
云氏不满的白了眼江镇東,依依不舍的拉着南舒的小手:“舒舒啊,在外面若是觉得不舒服,随时回来,千万别勉强自己,知道吗?”
“放心吧娘,我明白的。”
“还有吃食方面,万万要注意,一日三餐都要吃,你这刚有点肉的小脸,我真是担心……”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
望着两人的背影,江镇東神色多了几分复杂:“当年成婚时,我出门,你娘都没这么叮嘱过我。”
“爹,您莫不是还吃小妹的醋?”
江逾白好笑的看着江镇東,语气中满是揶揄。
“胡说什么?”
被戳穿了心事,江镇東面上多了几分尴尬,转瞬即逝。
江逾白会心一笑,没再继续调侃,而是转头看着不舍话别的云氏:“其实别说是您,就算是我与三弟,也没有这般待遇,全家上下,怕是只有五弟……”
说着,江逾白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顿住。
转头看向江镇東,只见他面色多了几分沉重,眼底不由得泛起一抹懊悔。
五弟江玄羽,是全家心中的痛。
是他疏忽了,竟然说起这件伤心事。
“爹……”
“你不必说了,我心中明白。”
抬手制止了江逾白的未说出口的话,江镇東幽幽地叹了口气:“只是没想到,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爹还是放不下吗?”
“你看你五弟的模样,再看看你们兄弟几人,对比之下,你叫我如何放得下?”
想起小儿子,江镇東便忍不住长叹一声。
“爹……”
江逾白想要劝说几句,可话到嘴边,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劝什么呢?
这么多年,该说的不该说的,他几乎都说的差不多了。
天下名医也被他遍寻求来给五弟看过,却都说无药可医。
原本他只当五弟是天生痴傻,毕竟江琉璃也不是很聪明。
但南舒回府后,江逾白才意识到,他们二房一脉都很聪慧,所以五弟江玄羽不该是如此痴傻的模样。
可偏偏,又没有任何一位大夫能够医治……
好在江镇東早已经习惯,很快就越过了这个话题,转而叮嘱江逾白其他事情。
父子俩全然没有发现,不远处的南舒不动声色看过来的目光。
江玄羽?
好像刚回府的时候见过一面,人看上去是个精明的面相,怎么会是痴傻儿呢?
“舒舒?舒舒!”
“嗯?”
耳边传来云氏的呼喊,南舒才猛然回过神:“怎么了娘?”
“我是问你衣服带的够不够,需不需要再带点?”
闻言,南舒无奈的掀起车帘:“娘,咱们家一共出席三个人,光我一个人的行李就占了一辆马车,再带的话,怕不是去围猎,是去远游吧?”
顺着南舒的目光看过去,云氏面上多了几分尴尬:“好像是有点多了?”
见状,南舒好笑又无奈:“娘,我知道您关心我,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您放心。”
有了南舒这句话,云氏总算不再继续念叨。
看着南舒上了马车后,云氏这才回到府门口,目送父子三人离开。
马车上。
南舒靠在软垫上,长长的松了口气。
“小姐早上都没睡醒,刚又跟夫人说了那会的话,现在定然是累极了吧?”
紫玥轻轻碰了一下火炉上的茶壶,温热不烫,正好适合入口。
翻了一下一旁的食盒,全部都是早上刚刚做好的糕点。
原本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紫玥轻声询问道:“小姐,要不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正式启程后再睡吧?”
注意到紫玥的动作,南舒此刻也不想拒绝云氏的心意:“行,拿来吧。”
紫玥打开食盒,双手端着糕点盘,递到南舒面前。
一颗颗栗子形状的栗子糕,精致小巧,看着与寻常栗子无二,但咬上一口便会发现,糕点比栗子更加软糯香甜,让人回味无穷。
“做栗子糕可是精细功夫,怕是夫人早早就起来了。”
紫玥由衷感慨:“夫人对小姐,是真的很上心啊。”
听到这话,南舒心中不禁有些五味杂陈。
怕是不止起早,看云氏眼下乌青程度,加上这一盒子糕点的难度,以及马车上准备的所有东西,估计云氏这两日都没有怎么休息。
想着,南舒眼底泛起一抹复杂。
原本她是想着解决了这边的事情,消除前世的怨气后便立刻离开这里,现下她突然有些舍不得了。
舍不得云氏对她的好,舍不得这大哥二哥的耍宝与温柔,也有些舍不得……那个人……
可她真的能够留在这里吗?
这里的一切……真的属于她吗?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前世的她到底为何会生出那般重的怨气?
可如果这一切不是真的……难道她亲身体会的一切都是弄虚作假吗?
怎么可能……
云氏的关心不是假的,手中的栗子糕不是假的,那个人也不是假的,那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她怨气丛生?
萧祁也的身体又是谁给他下了夺命煞?
一团团疑云将南舒笼罩在内,南舒感觉前路一片迷茫,但不知为何,她一点都不彷徨。
甚至有这些人在身边,她感觉自己好像有了无限的动力,某些凝聚停滞了许久的东西,也已经开始缓缓流动起来。
若是可以,她希望能够在这边待久一点,再久一点……
“小姐?”
紫玥见南舒迟迟未动,不禁有些担忧:“是不是味道不合口?那要不换一样吧?”
回过神,南舒轻笑着摇了摇头:“不必,栗子糕很好吃,我很喜欢。”
紫玥茫然的挠了挠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小姐的笑容有着她看不懂的沉重,也有几分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