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萧承影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深。
整个兴宁村漆黑俱静,人们早已经沉浸在睡梦当中,唯独这萧家药铺中还残留着星点灯火。
萧家药铺中也只剩下马全贵,萧婉彤姐弟还有几个早已在后院屋内熟睡的伙计,萧婉彤睡眼朦胧的陪伴在萧承影左右,马全贵也在一旁的桌子上闭眼瞌睡。
马全贵他们也没有将此事告诉铁英,一来怕铁英怪罪,二来又怕铁英担心。
经过萧婉彤仔细检查后,发现萧承影身子一切都正常,因此大家稍微宽了心,让药铺伙计先睡,只留下马全贵和萧婉彤在房间照顾着。
却没想到了深夜,萧承影缓缓的睁开眼,看着身旁的姐姐陪着自己,顿时用小手拉拉她的衣袖。
萧婉彤见萧承影醒来,一脸高兴。这动静也将马全贵惊醒,马全贵忙走到萧承影床边,忧心问道:“小影,你终于醒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马叔叔,姐姐,我这是……怎么了?之前我不是还在后山祭拜爹爹吗,之后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萧承影轻声回道。
“小影,没事了,你只是突然身体不适晕过去了罢了,怕是在后山沾染到毒气。现在你醒过来就好了,我刚才替你把脉,一切都平稳正常,应该没事的。”萧婉彤安慰道:“来,这是给你炖好的鸡汤,趁热喝了。”
马全贵看着萧承影,若有所思,却不知道其中何由,但见萧承影平安无事,便也宽了心。“若是小影哪里还有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跟你马叔叔和姐姐说。”
翌日天明,萧承影早早的便起身在药铺后院习练功夫。
马全贵走了过来,见萧承影生龙活虎的若无其事,便询问道:“小影怎么不多休息下,这么早就在这练功夫了?”
萧承影边练着边回道:“现在还是我打基础的时候,铁叔说了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要勤加练习,不然又要被师兄们笑话了。”
萧承影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志气倒不小,也比较听话懂事,对铁英安排的训练任务和武功招式,他都一一记在心里,并且勤加练习。
马全贵听罢,笑笑道:“不愧是萧大哥的孩子。小影,你不是一直想学习马叔叔的轻功吗?马叔叔的轻功重在于脚,若是配合铁二哥的拳法臂功,一定会事半功倍。”
萧承影一听,顿时一阵兴奋,得意笑道:“这么说来,马叔叔是要教我轻功了?”
“嗯。”马全贵点点头,摸着萧承影的小脑袋:“之前因为你年纪太小,怕你要承担的太多,如今你也慢慢长大,我便可以将毕生的功法全部传授于你,也好让我宽慰。”
此时,萧婉彤也正巧走了过来,手中提了一坛子酒,上面还有一张字条,随后递给马全贵,“马叔叔,之前在后山上,你曾说过要我们答应你一个条件,我可是说话算话的,咯,给你。”
马全贵接过酒,一脸疑惑之样,心下正寻思着:“我都还没有跟你说条件,你怎么就知道了?”
却听萧婉彤继续道:“马叔叔,你肯定是想知道那酒的方子吧?全写在上面了,具体的药方和分量里面清清楚楚,而且我还给你调制了一坛,也算是对马叔叔辛苦教小影功夫的感激。其中有些药材比较稀有罕见,日后能不能再喝到这美酒,可得靠马叔叔自己咯。”
马全贵脸上疑惑顿消,高兴的接过美酒,啧啧赞到:“没想到马叔叔心里那点小算盘全被你给看穿了。”
萧婉彤咯咯笑了起来,随后对萧承影说道:“小影,日后跟随马叔叔学武功可要多用心,不要调皮捣蛋,还不拜谢马叔叔。”
萧承影蹦蹦跳跳,手舞足蹈的到马全贵面前,诚恳拜谢道:“谢谢马叔叔!”尔后又转身到处乱跳:“好耶!马叔叔要教我轻功咯,以后我也可以上树抓鸟禽了。”
萧婉彤听罢,不禁眉头微微一蹙,“小影,你学功夫就是为了爬树啊?”
听罢,大家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空气中,使得整个氛围变得轻松而愉快。
萧承影听到笑声,有好意思的挠挠头:“当然还可以帮助姐姐做很多事情,比如采药、修房……”
一旁的马全贵看着萧承影,顿时脸上露出一阵笑意,不禁想起了萧然,“真像萧大哥的模样。”
……
春去秋来,周而复始。萧承影转眼已经六岁了,个子也长高了不少,不再是大家眼中的小不点了。
只见他瘦削白嫩的脸庞上布满乐观开朗气息,一双明亮的眼眸似乎看穿了这尘世的过往,看懂了这人间的冷暖,显得坚毅而又聪慧。
萧承影依然是那蓬松的短发,穿着齐整的麻衣,手上还是握着一柄木剑。这是师傅铁英为他量身而制的木剑,不过已经比之前的长了几分。
这几年来,他一方面跟着马全贵勤练飞身轻功,一方面跟着铁英勤练刀剑功法,武功长进不少。
铁英知道马全贵开始传授萧承影轻功后,也是倍加苛刻要求萧承影吸纳自己的功法,同时,铁英还将萧然遗留下来的剑谱和内功心法给了萧承影,让他习练。
希望他们几人身上的武学都能灌注到萧承影身上,这样他们也觉得无憾了。
萧承影天赋极高,是难得的练武奇才,对铁英和马全贵所传授的功法尽数吸纳,不仅如此,连自己爹爹的“飞剑术”也十分精通。而且对剑法、拳法、轻功还是内功心法等,运用自如。
不过萧承影为了学习他们的功夫,也吃过不少苦头,没少从树墙摔下来,也没少磨破皮伤过骨。
记得有一次,萧承影在院内习练飞身之法,正巧见得眼前一棵大树树梢之上一只雏鸟正爬出窝将要跌下树来,萧承影便飞身踩着枝干往树上而去,待到得树梢抓住雏鸟却见脚底已无可落脚之地,顿时踩了个空直接跌了下来,雏鸟倒是没事,自己差点屁股开花,手臂被树枝划破,鲜血汩汩而流,但他却能忍住疼痛。
还有一次,萧承影在河边抓鱼,见得水中大鱼游过,便手持长叉飞身而去,结果因功法不济不但大鱼没逮住,自己还跌落河里,所幸被一旁的马全贵拉了上来。
每次修炼时,萧承影总是全神贯注地投入其中,但起初由于技巧还不够熟练,常常会出现失控的情况。在他习练“飞剑术”和“御物术”的时候,更是将房前屋后的家具打得稀巴烂,弄得一团糟。那些原本整齐摆放的桌椅、花瓶等物品,被他不熟练的飞剑术或御物术击中,瞬间破碎不堪、面目全非。
不过每次在他遇到伤病苦痛、碰到困难挫折之时,他都能这样咬着牙关挺过来,想法办解决,马全贵和铁英都心疼他,但见萧承影意志坚定,能熬得住苦痛疲累,便也只能在心里关心他祝福他。
所以铁英也经常会念叨着:能经得住苦痛,才能成为人上人。承影是块好料,日后必成大器。
而萧婉彤见萧承影不时的青一块紫一块,甚至伤筋动骨,便给他准备上好的治疗之药,帮助他尽早的恢复,故而在姐姐的救治下萧承影伤口都愈合很快。
也正是因为萧承影的坚持不懈,铁英和马全贵细心教导,姐姐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的功法不断精进,虽然才六岁,却已经运用自如。
同时,萧承影也是一个特别好学的孩子,在闲暇之余会陪着姐姐去山上采药,向姐姐学习医药之术。久而久之,他也学会了不少药学之法,治病之术。
而今,萧承影的功夫在铁英的众弟子当中,也算是出类拔萃,没让铁英失望,令不少师兄折服却也嫉妒。
同时,原本瞧不起萧承影,总是取悦萧承影的师兄们,也渐渐少了些异样眼光。
在平时的比武切磋中,有些都已经不再是萧承影的对手,见萧承影武功突飞猛进,便不敢再打趣、得罪这个小师弟了。
铁英每每在弟子面前说教之时,便把萧承影挂在嘴边,也只有在说起萧承影之时,他的嘴角上面自然也就挂着一丝笑意。
在不久的将来,怕是连他自己的亲生儿子铁迎福的武功都得逊于萧承影。
对铁英,萧承影也是敬重爱戴有加,从不违逆他的要求。
而对另外一个师傅马全贵,萧承影也是始终心念养育教导之恩,总会提着好酒好菜去看望他,与他共乐。
而后,萧承影又向马全贵展示自己所学到的武功,每一招每一式都充满了力量和技巧。
马全贵静静地看着萧承影,眼中闪烁着赞赏的光芒,做的不对的地方就会帮萧承影指正,做的好的地方则会微微点头,表示认可和满意。
“嗯,不错!”马全贵在心中暗自赞叹。“来,小影,我们一起切磋下。”
也正是如此,春去秋来,萧承影不断进步,他的武艺日益精湛。
……
山林里,萧婉彤又去采药,此时的她不再独自一人,跟在她身边的也不是铁迎福,而是弟弟萧承影。
他是经过铁英允许才能入得山林,一来是能与萧婉彤做伴,二来也是让他多见识一些,多历练一下。这山林里常有戾禽猛兽出没,用它们来试炼萧承影是最好不过了。
两人有说有笑徜徉在这山林间,除了长在地上的药草,其他高处的萧承影也都可以轻松采摘到,有了这个好帮手,这倒让萧婉彤顿觉轻松了许多。
待药草采摘的差不多了,他们又来到那片青枣林,这次是萧承影跃上去摘下青枣给萧婉彤吃。
“姐姐,这青枣还是那么甜。”只见两人津津有味高兴的吃将了起来。
却在此时,他们听得不远处林里头一阵骚动,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姐姐,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说罢,两人便往骚动之处走去。
待走近,他们分明瞧见有一个身着灰衣手持弓箭的少年被一群凶恶的野狼包围着,这野狼共有八、九只,体型硕大,面目狰狞,龇牙咧嘴的对中间的少年咆哮着。
而在少年旁边,竟然还躺着一只野狼,一动不动,身上插了几支箭矢,尸首上染了一片鲜血。
萧婉彤顿时惊道:“快看,那是冯文海冯师弟。”
只见被狼围困的少年正是冯文海,八成是今日前来狩猎,射杀了一只野狼。狼是有灵性的动物,其它的野狼见同伴死了,便群集要过来报仇,冯文海一时半会没来得及脱身,便被野狼纠缠住了。
野狼面露仇意,犀利凶狠的眼神死死的盯住冯文海。
却见冯文海脸色淡定,注视着野狼们的一举一动,嘴角蔑视一笑,心里道:“就凭你们这群禽兽也想拦住我,待会定将你们的皮一一剥了。”
冯文海丝毫不把它们放在眼里。
狼群蠢蠢欲动,而后朝冯文海扑了过去。
冯文海眼疾身快,轻松避开野狼的锋芒,野狼顿时扑了空。
尔后野狼又露出它的獠牙,蓄势待发,锋利的爪牙在冯文海面前抓狂,还有的野狼从背后,从侧面进行攻击。
冯文海顿时一个跃身,随手取出两支箭,避开其他野狼的同时又将箭用力插入正面这只狼的颈脖,那只狼跌倒在地,扑腾几下顿时没了动静。
一旁的萧承影看得十分入神,好像在看戏一样,竟然忘了是冯文海被困。“冯师哥真厉害。”
“小影,冯师弟要对付这么多野狼,必定要费不少气力,要不你去帮他一下?”萧婉彤边看着冯文海,边对萧承影说道。
却见萧承影目光始终没有移开冯文海的方向:“姐姐,你就放心吧,我看以冯师哥的武功,对付这群野狼是绰绰有余了,我们静观其变就好了。”
萧婉彤也只得无奈摇摇头,认真的关注着面前的情景。
又一只野狼死后,其他的野狼变得越发的凶恶,它们的攻击之势越来越凌厉,似乎要将眼前的冯文海碎尸万段,才能为死去的同伴报仇雪恨。
野狼再度发起攻势,这一次它们变得更加机警灵动,也在不断的寻找着机会,一见冯文海只顾左便从右攻,只顾上便从下攻,只顾前便从后攻。
一时半会让冯文海有些措手不及,首尾难顾。
冯文海也感觉到了野狼聪明了许多,也更加的团结,自己也没有很好的机会找到它们的弱点进行突破。
就这样,它们缠斗了片刻后,双方都没有讨到多少好处,反而是冯文海的体力倒是消耗了不少。
一旁的萧婉彤见得后心下顿时替冯文海紧张了起来,反观一旁的萧承影,却是依旧十分淡定,看的分外开心。
“姐姐,你有没有发现,这些野狼很聪明,很有战术,就连冯师哥这样的都讨不到好处。”萧承影嬉笑着说道。“而且冯师哥的箭要拉开距离才能发挥威力,这些狼完全不给冯师哥拉弓的机会。”
却见狼群中,此时的冯文海衣服已经被划破了几个口子,手腕也印上了狼的爪痕。
“都什么节骨眼了,你还有兴致去看这些。若是在这样斗下去,冯师弟肯定是要吃亏的,你赶紧去帮帮冯师弟。”萧婉彤以命令的语气吩咐道。
萧承影看着焦急万分的萧婉彤,顿时点点头,“嗯!”
只见萧承影提起木剑,跃入狼群之中。
野狼的身子比萧承影大好几倍,野狼站在萧承影面前,就如一座座大山一样。
萧承影望着它们狰狞的面容,却丝毫没有畏惧。
一旁的冯文海见萧承影突然过来,顿时说道:“没想到对付区区几只野狼,还需要萧师弟出手。”
“师哥,我看它们也并非普通之兽,实力比较强劲,要以一人之力去对付,确实有些吃力。”两人背靠背,萧承影摆好了架势,准备迎战面前的几只野狼。
“也好,那这三只我来对付,剩下的四只交给你了,萧师弟你可要当心了。”冯文海说罢,便又抽了箭刺向面前的野狼。
萧承影举起木剑,步伐轻盈,在面前的四只野狼中来回穿梭。一会儿跃到狼面前,一会儿转到狼背后,惹得野狼团团转。
他轻松的避开了野狼的攻势,待野狼再次扑将过来时,他迅速跃出,瞄准时机,一剑刺穿了野狼的咽喉,随后又将另外一只野狼踢翻在地,疼的那狼直打滚呻吟。
那些野狼见同伴死去,顿时恼羞成怒,直朝萧承影怒吼,同时又有些忌惮。稍许,又见萧承影将其中一头野狼砍翻在地,只剩一头面目狰狞的恶狼望着萧承影。
“你的三个同伴都不能动弹了,如今就剩你了,看你还有什么本事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萧承影细小的身躯指着面前的野狼挑衅道。
那只野狼似乎听懂了萧承影的话语,一阵气急败坏,朝萧承影怒吼,尔后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可怖獠牙,似要将萧承影撕碎。
萧承影面不改色,举起手中之剑,抵挡住野狼的攻势,随后一个翻身,竟然坐到了狼身上,揪住它的后颈,任凭野狼闹腾,萧承影稳坐如钟。
野狼上蹦下窜,回头要咬萧承影却怎么也咬不着,拼命甩也甩不下来,顿时暴跳如雷,仿佛受到羞辱一番。
萧承影骑在狼身上,抓着狼的后颈,像是在享受。
过了片刻之后,只见萧承影嘴里轻松道:“好了,不陪你玩了。”
便起身立在狼身上,尔后翻身跃下,同时一剑劈下,正巧劈在野狼臀部,顿时将它的尾巴砍下,野狼撕心裂肺叫唤着,再也不敢无力进攻。而后窜入林中,顷刻消失了身影,只剩下地上斑斑血迹。
“算你逃的快!”萧承影吐了口气,拍了拍小手,此时已见冯文海也将剩下的那三只都解决了,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冯师哥真厉害,这么快就把它们全部搞定了。”萧承影笑道。
“没想到萧师弟这几年武功突飞猛进,若非今日亲眼所见,我还真不敢相信。刚才见你步伐稳重,身手矫健,定然是从两位师傅那里习得真传。论武功论智谋,我估计比萧师弟差远了。”冯文海自谦道。
刚才在缠斗过程中,冯文海因为萧承影的帮助而减轻了很大压力,对付那几只野狼也是游刃有余。因此期间他也觑得萧承影是如何收拾这几只野狼的,见他身法灵敏,有守有攻,在野狼跟前行云流水般,巧妙的避开了野狼的攻势,同时又能趁机寻找野狼的破绽,心下也是钦佩不已。尤其是最后那只,他竟然还能凌驾在野狼背上,虽有贪玩天性,更是胆识过人。
却在此时,只见萧婉彤走了过来,望着地上的这几只狼尸,询问两人道:“冯师弟,小影,你们没事吧。”
“没事。今日多亏了萧师弟出手相助。”冯文海回道。
“都是同门,也是亲人,就不必计较这么多,相互帮忙是应该的。”萧婉彤见萧承影威风了一把,一脸笑意。
冯文海听罢,仿佛又想起了什么,脸色顿时有些严肃起来,“好了,我该去收拾收拾一下这些畜生的尸体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早些回去吧。”
冯文海说罢,便自顾忙自己的去了。
萧婉彤看着冯文海离开的背影,没再多说什么,而后领着萧承影一起下山回村。
在路上,萧承影提及冯文海,忍不住开口问道:“冯师哥怎么好像对我们一直有些冷淡?”
萧婉彤沉默片刻,然后认真地回答道:“冯叔叔当年是为救爹爹牺牲的,或许冯师弟心里还是放不下这件事吧。”
“替爹爹……牺牲……”萧承影喃喃自语,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接着,萧婉彤详细地向萧承影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听罢,萧承影心下一丝难过:“冯师哥也挺不容易的。”而后又紧紧地咬着牙关,紧握拳头,暗暗发誓:“都怪那个可恶的白衣人!如果不是他,我们的亲人也不会……我一定要找到他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