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正统十四年,十月初一傍晚。
残阳如血,映照着这支疲惫不堪的队伍。
经过整整三日的急行军,孙镗率领的一万名山东备倭军终于抵达了京师附近的保定府易州,也就是如今河北省保定市下辖的易县境内。
士兵们个个面容憔悴,脚步虚浮。连日的奔波,让他们的双眼布满了血丝,身上的盔甲也仿佛变得沉重无比。
脚下的道路扬起阵阵尘土,每一步都显得那样艰难。
孙镗骑在马上,望着这支士气低落的队伍,心中忧虑如潮涌。
天气愈发寒冷,呼啸的西北风如冰刀般刮在脸上,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而要命的是,粮草辎重还在大军二十里外的地方。
孙镗,这位久经沙场的将领,从永乐二十年继承父职踏入军旅开始,就注定了他不平凡的一生。
当年,他初承父职,成为“济阳卫指挥同知”,一腔热血,满心抱负。
幸运的是,他卓越的表现赢得了成国公朱勇的赏识与推荐,从而晋升为代理指挥使。
此后,在出塞征胡的战场上,他如同一头勇猛的狮子,冲锋在前,面对凶悍的胡人,毫不畏惧。
他挥舞着长刀,怒吼着冲向敌阵,那股悍勇之气让敌人胆寒。
鲜血溅满了他的战甲,他的眼神却越发坚定,一次次的浴血奋战,为他赢得了“都指挥佥事”的职位。
正统十四年年初,孙镗作为左参将,跟随总兵官徐恭踏上了与起义军领袖叶宗留的激烈交锋之路。
当大军来到乌龙岭,阴霾笼罩着天空,厚重的乌云仿佛要压垮山峰。
狂风呼啸着穿梭在山谷之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啸声。
陡峭的山峰高耸入云,怪石嶙峋,狭窄崎岖的山路宛如一条蜿蜒的巨蟒,紧紧盘绕在山间。
起义军凭借着这天然的险要地势,居高临下,布下了森严的防线,仿佛一道难以逾越的铜墙铁壁。
然而,孙镗望着这险峻的地形,眼中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燃起了熊熊的斗志。
他深知,这场战斗将会是一场极其艰难的硬仗,但退缩二字,从未在他的字典里出现。
他目光坚毅如铁,沉稳且迅速地审视着周围的地形和敌军的布局,头脑中犹如一台精密的机器,飞速运转着作战的策略。
“兄弟们,今时今日,我们身处逆境,敌强我弱,地形更是艰险万分!但我们的背后,是万千百姓的安宁,是朝廷赋予的重任!”孙镗声如洪钟,豪迈的吼声在幽深的山谷间激荡回响,“我们唯有勇往直前,绝无退路可言!”
战斗的号角骤然吹响,孙镗身先士卒,挥舞着那把锋利的长刀,如同一道闪电,毫不犹豫地冲向敌阵。
他的步伐坚定有力,每踏出一步,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敌军的箭矢密集如雨,纷纷朝他射来,他却以矫健的身姿灵活闪躲,同时手中的长刀上下翻飞,所到之处,敌人纷纷倒下。
此时,天空中划过一道惊雷,震得大地微微颤抖,豆大的雨点开始倾盆而下,瞬间将战场变得泥泞不堪。
但孙镗丝毫不为所动,继续奋勇杀敌。
“跟我冲!”孙镗声嘶力竭地怒吼着,带领着士兵们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次次向敌军的防线发起悍不畏死的猛烈冲击。
鲜血如注,染红了他的战甲,身上的伤口传来阵阵剧痛,但他紧紧咬着牙关,将这疼痛化作无尽的力量。
在一处几乎垂直的陡峭山坡前,敌军的防守密不透风。
孙镗却毫无迟疑,亲自挑选了一支敢死队。他身先士卒,双手紧紧攀附着悬崖上突出的岩石,双脚在陡峭的山壁上艰难寻找着着力点。
他的手掌被尖锐的岩石划破,鲜血顺着手臂流淌而下,滴滴答答地落在脚下的石头上,但他仿若未觉,只是全神贯注地向上攀爬。
终于,他们成功登上山坡,犹如神兵天降,从敌军的侧后方发起了出其不意的猛袭。
孙镗犹如一头狂暴的狮子,冲入敌阵,手中长刀左劈右砍,所过之处,敌军阵脚大乱。
“杀啊!”孙镗的呼喊震彻九霄,士兵们被他的英勇所激励,士气如火山喷发般高昂,个个如狼似虎,以排山倒海之势奋勇杀敌。
经过数个时辰的浴血奋战,雨渐渐停歇,夕阳的余晖洒在战场上,孙镗和他的将士们终于冲破了敌军的防线,将胜利的旗帜插在了乌龙岭的巅峰。
在这场战役中,孙镗以其无畏的勇气、卓越的智慧和强大的领导力,成为了将士们心中的战神,他的英勇和智慧,让他升任“督府佥事”,在军事生涯中留下了辉煌的一笔。
易州,隶属保定府,人口不足五万户。这座小城,城墙低矮,规模不大。
平日里,孙镗的军队是绝不能随便进城的。
毕竟,明朝实行的是卫所制和省镇营兵制。
每逢重大战事,中央才会任命大将为总兵,授予将军印指挥作战。
而战事结束,大将须回京交还将印,士兵各回卫所。
可如今情况特殊,孙镗这次率兵救援紫荆关,有兵部的命令,沿途一切资源皆可征用。
然而,此时的易州城内早已乱成一团,人心惶惶。
易州距离紫荆关不到百里,昨日瓦剌人攻陷紫荆关的消息已经传到这里,犹如一道惊雷,炸响在人们心头。
当看到有大军来到城外,人们都以为是朝廷派兵来保卫易州城,兴奋的情绪瞬间在城中蔓延。
易州知州赵文斌得知消息后,立刻带人出城相迎。
他原本满怀期待,以为是援兵来保易州,可当得知大军是去支援紫荆关时,瞬间觉得有些许失望。
“孙大人,紫荆关昨日已被瓦剌人攻破,您这去,怕是凶多吉少啊。”
赵文斌忧心忡忡地说道,眉头紧皱,额头上的皱纹仿佛更深了。
孙镗听闻,犹如五雷轰顶,脑袋“嗡”的一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紫荆关破了?这怎么可能!”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赵文斌,心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难道这一路的急行军都白费了?不,不行,我不能就这么放弃!”
“孙大人,这消息千真万确啊!”赵文斌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孙镗沉默了片刻,内心激烈地挣扎着:“去,还是不去?去,可能是死路一条;不去,京师危在旦夕,我孙镗如何对得起朝廷的信任,如何面对百姓的期盼!”咬了咬牙,他坚定地说道:“不管怎样,我也要去看看!”
随后,他一面安排斥候去紫荆关探听确切消息,一面指挥队伍在城外驻扎。
赵知州见状,也让人从城内送来了一些粮草。
孙镗看着送来的粮草,心中感到一丝欣慰,但更多的是对前路的担忧。
夜晚,寒风呼啸。
孙镗独自坐在营帐中,面前的地图被他看了无数遍,上面的每一条线路、每一个标记都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
“紫荆关啊紫荆关,你可一定要撑住!”他喃喃自语道,眼神中充满了焦虑和不安,“若是紫荆关已完全落入敌手,那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可若还有一线希望,我孙镗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把它夺回来!”
此时,一名副将走了进来:“大人,兄弟们都累坏了,这紫荆关已破,咱们还要去吗?”
孙镗猛地站起身,目光坚定:“破了?这个消息未必就是真的,或许这个消息只是瓦剌人放出来迷惑我们的。还是等我们派出去的斥候回来后再定夺!”
副将沉默了片刻,拱手道:“末将唯孙大人之命是从!”
孙镗拍了拍副将的肩膀:“好兄弟!”
深夜,帐外的西北风呼呼地刮着,像是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血腥与残酷。
孙镗在焦急地等待着斥候的消息,每一刻的等待都仿佛是一种煎熬。
他不停地在营帐内踱步,心中思绪万千:希望紫荆关还在我们手中!否则,京师危矣!我孙镗亦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