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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章 张良借箸

    项羽的智商被陈平踩在地上蹂躏,我极度怀疑项羽当初是早产儿,没有经过母体的培训匆匆来到了人世间。

    这么拙劣的计谋他居然看不透,活该他失败!

    陈平两次用同样的“离间计”,气死了范增挤走了钟离昧,花去了黄金九万两,换来了荥阳的暂时安全。

    还别说,这代价蛮高的,陈平趁机从中吃了不少回扣,陈平是历史上第一个“贪污犯”。刘邦不是不知道,还是那句话,“疑人莫用,用人莫疑。”只要能办成事,贪点很正常。

    “不管怎样,走一步是一步。”刘邦自己也不知道将来会怎样。也不知道能和项羽相持到什么时候?

    能坚持下去就是胜利,这个时候正是刘邦的至暗时刻。

    残阳如血,给荥阳城涂上了一道悲壮色彩,汉军正在搬运战死汉军士兵的死尸。

    从成皋山方向飞来一群群乌鸦,鸣叫着让人心慌意乱。

    刘邦不愿意看到这场景转身回了大帐。

    今晚的饭食依然是老四样:一碗玉米糊糊、一盘酱狗肉,两个馍馍,一杯桂花酒。

    刘邦坐下喝了一口酒,这时郦食其走了进来。

    郦食其自称“高阳酒徒”,初识刘邦通报时否认自己是儒生,刘邦对儒生没好感,郦食其自称高阳酒徒求见,刘邦这才召见了他。

    然后郦食其毛遂自荐献计帮助刘邦劝降陈留郡守投降,兵不血刃收复高阳郡,为刘邦提供了大批军粮。

    郦食其有西汉“大忽悠”之称,和刘邦最投缘。

    “先生,吃了没有,坐下喝两盅吧?”

    刘邦招呼下人拿上几双箸子,再整一盘酱驴肉。都是现成的菜,下人调拌好很快端了上来。

    郦食其也不客气,坐下来和刘邦对饮。

    “先生,目前形势不利汉军,愁死我了,如何才能扭转局势呢?”刘邦请教郦食其。

    “汉王,我听说过仁者得天下这句话,项羽残暴世人皆知,如果汉王与之针锋相对,广布恩泽,笼络天下之士为汉王所用,增加项羽的敌人,不利局势可解也。”

    “先生,不妨说的具体些,这两天我没休息好,脑瓜不好使,跟不上先生的思路。”

    说完话,刘邦举杯示意郦食其干一杯。

    郦食其一饮而尽,吧嗒吧嗒嘴道:“这酒不难喝,绵软不冲,一会我带些走。”

    果然二人是酒徒,不一会半坛子酒下肚了。

    “这自然,还能缺先生酒喝吗?”刘邦喷着酒气道。

    “汉王,我的意思是可加封六国诸侯后人,这些人得到大王的封赐,一定为大王出力,无疑增加了项羽的敌人。”

    郦食其端起酒杯敬了刘邦一个。

    放下酒杯,郦食其道:“想那商汤放桀,仍封夏后,周武灭纣,仍封殷后,至暴秦并吞六国,不使存祀,所以速亡,历史经验和教训不得不谨记在心啊!”

    郦食其咬文嚼字说了些什么呢?老子不懂,孙子不懂,刘邦也不懂。

    在这里郦食其引用夏商周的典故,来佐证他的计谋是正确的。

    我给您解释一下:中国历史开篇是夏朝、商朝、周朝,周朝又分为西周和东周,以后是春秋战国,再后来是秦朝秦始皇。

    郦食其列举的就是这段历史上的典故。

    “商汤放桀,仍封夏后”意思是商朝开国君王“汤”,流放了夏朝最后一位君王“桀”,但是商汤没有下绝手,仍然封了夏桀的后人。

    根据《史记匈奴列传》记载,匈奴是夏桀的后人的说法流传已久,说是商汤流放夏桀后,把夏桀的儿子淳维封到了北方草原,淳维带着嫔妃妻妾儿女来到了北方草原繁衍生息,以后形成了匈奴部落。

    “周武灭纣,仍封殷后”的意思是,历史上是周武王灭的商朝。

    商朝最后一位君王纣王,被武王逼着在摘星楼自焚而死。

    武王为了安抚殷商遗民,稳定局势,封纣王的儿子武庚为诸侯,让他继续管理殷商部分地区和人民。

    “至暴秦并吞六国,不使祀存,所以速亡。”这句话容易理解,也是郦食其献计的关键。

    意思是说,秦朝之所以二世而亡,国祚仅15年,是秦始皇太暴虐,六国后人连祭祀的地方都被取消了。

    不过在秦灭六国时,有一个小国例外,保留了一段时间,这个小国是卫国。

    原来秦始皇感念商鞅的功劳,特意保留下卫国,以便商鞅的后人祭祀。秦二世灭亡前,下令废除了卫国。

    郦食其的意思是,秦始皇没有给六国后人留后路,所以反对秦国的人很多,。

    郦食其着重讲的是,假如秦始皇向商汤和周武王学习,善待诸侯们,也不至于15年就灭亡了。

    别怪我啰嗦,刘邦文化不高,他可没郦食其知识渊博,不解释清楚刘邦就是傻小子看戏——蒙圈。

    “先生所言极是,季受益匪浅,我这就让有司去制作印信。”

    “季”是刘邦的字。

    刘邦立即命手下去通知“人事部”制作大印,二人继续喝酒直到夜深方散。

    ……

    第二天傍晚,张良向刘邦问安,刘邦正在吃饭,桌上还是那“四菜一汤”。

    “子房,坐下吃点喝点吧。”张良向来不好酒,摆手表示自己刚吃过。

    仆人有眼色,急忙为张良搬来个马扎。

    张良眼光一瞥,发现刘邦办公桌上放着数枚大印,张良好奇问:“汉王,你这是作甚?怎么桌子上放着些许大印?”

    “你是说这些大印吧?由于时间仓促,还没来得及给你说一声,这不你来的正好,咱俩制定一个分封方案吧!”

    “分封?分封什么?”张良一脸茫然。

    随后刘邦把分封六国之后的事说给张良听。

    张良不听则可,一听愤愤问道:“这是哪个该死的谋士出的计策?这不是推汉王入火坑吗?此人该杀不该留!”

    刘邦忙说是郦食其的主意,还把郦食其举例夏商周秦朝的典故讲了一遍。

    张良看到饭桌上有十几双筷子,那时候叫箸子,现在也有地方叫箸子。

    张良急眼了,幸亏发现了问题。他怕刘邦听不明白,拿起箸子,连比带划开始给刘邦讲解该计策是狗屁计策。

    首先张良说:“汤武放伐桀纣,仍封后嗣,乃是能制彼死命,不妨示恩。”

    刘邦一脸茫然,听不懂张良的“之乎者也”。

    张良解释说,商汤放逐夏桀,武王讨伐纣王,不斩草除根,仍封其后人,是因为商汤和武王掌控着桀纣后人的生杀大权,随时能取他们的性命,也能随时撤销封号,请问汉王,你能掌控住六国后人的生死吗?”

    刘邦摇头,说不能。心想我能不能活着走出荥阳还两说,项羽绝了我的粮道,又加紧了进攻,只因此日夜焦虑,这才请教郦食其,结果此计被张良击破,听听他接下来说些什么?

    张良听到刘邦说不能,于是放下一根箸子,表示这是不可分封的第一条理由。

    “汉王,武王入殷,表商容闾,释箕子囚,封比干墓,今日大王能否为此?”张良又酸出了几句。

    刘邦茫然,他不知道这些典故的出处,刘邦该念书的年龄在掏鸟蛋,他咋知道这些典故呢?

    “子房,可否说直白些?”

    张良解释道:“周武王灭了纣王,他对商朝的忠臣和贤人表达了尊重和敬意。比如表彰商容故里闾里。

    商容是纣王手下的忠臣,因犯颜进谏被纣王逼死。箕子和比干都是纣王的叔父,也是因为犯颜进谏,箕子被囚禁,比干被逼剖心而死。

    武王灭商后,释放了箕子,为比干的坟培土,表示出敬意。

    解释完,张良问刘邦能否像武王那样?刘邦摇头,说做不到为范增坟上培土,也做不到为项梁坟上烧纸。

    “此为二不可。”张良说完放了第二根箸子。

    “武王发钜桥粟,散鹿台财,专济贫穷,今日大王能否?”这回刘邦听得明白,是说武王散尽钱财,救济穷人。

    刘邦说我自己现在还发愁无处筹措军粮,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有心无力救助百姓。

    需要解释的是,钜桥是地方名,商朝在钜桥建造了巨大的钜桥粮仓,大致在今河南省鹤壁市淇滨区南部的钜桥镇。

    鹿台里面积聚了无数的珍宝财富,也是纣王寻欢作乐的地方。武王灭商后,把这两个地方的粮食和珍宝散尽救济穷人,显然刘邦做不到。

    “此为三不可!”张良放下第三根箸子。

    “武王胜殷归国,偃革为轩,倒载干戈,示不复用,今汉王能做到吗?”张良反问刘邦。

    “偃革为轩”的意思是武王将车上的皮革用刀割下来做了车棚,将战车放倒表示不再有战争,这样做表明武王不再兴起战争,让老百姓好好过日子。

    显然刘邦现在做不到,项羽包围了荥阳,不战斗就只有死路一条。“此为四不可!”张良说完放了第四根箸子。

    刘邦几乎被张良的话震撼住了,分析的入木三分,条条无懈可击。

    “有比较才有鉴别,什么是高人?什么是儒生?什么是迂腐,张良和郦食其形成了鲜明对照。”刘邦暗自思忖。

    张良还有话要说:“休马华山,不复再乘,大王能做的吗?”刘邦摇头。

    “此五不可。”张良放下第五根箸子。

    “放牛桃林,不复再运,大王能做到吗?”刘邦说不能。“此六不可!”

    “天下豪杰,追寻汉王无非是博取功名,得一块土地,如今大王分封六国后人,试问还剩下多少土地分封给手下功臣呢?没有赏赐谁还为大王卖命呢?“此乃第七条不可为!”

    “如今楚强汉弱,项羽气焰嚣张。大王,你能保证分封的六国后人不投降项羽吗?”

    刘邦摇头说“不能”。

    张良道:“既然如此,大王分封这些新诸侯,岂不是为自己增加新的敌人吗?”此乃八不可为。张良放下了手中最后一根箸子。

    “大王,分封六国后人有八不可,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刘邦猛然惊醒,口中含着那口饭差点喷出来。

    “郦食其这个酸儒,本王差点被你忽悠瘸。”来人,把这些大印拿出去烧掉。

    从张良用箸子比划说服人接受意见,诞生了一句成语:借箸代筹,也称张良借箸。

    ……

    广武山距离敖仓只有五里地,距离荥阳城有25里地,三个地方呈天然掎角之势。

    广武山看上去山不高,却险道纵横。山下有人工开凿的鸿沟,鸿沟里波涛滚滚,鸿沟是中国古代最早沟通黄河和淮河的人工运河,也是从四面八方汇聚到敖仓粮食的运输通道。

    广武山对汉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张良一直提醒刘邦,一定要派得力的干将守住广武山,由此刘邦派樊哙率兵据守广武山。

    项羽近段时间心情很不好,没想到小小的荥阳居然拿不下,双方对峙了一年多。

    “奶奶熊,看来非我出场不行了,我就不信汉军比章邯的军队还难打?”项羽披挂整齐率领楚军进攻荥阳。

    “报汉王,项羽亲自率领楚军开始了攻城。”不大一会功夫,东西两门告急,请求援助。

    刘邦急忙派灌婴去东门援救。

    项羽亲自督战,楚军士气高涨,另外汉军粮食已经不多了,通往敖山的运粮通道被项羽破坏,敖仓的粮食一时半会运不过来。士兵已经减量分配,也就刚好吃个不饱不饿的状态。

    楚军吃得饱力量足,不断叩击荥阳城门,刘邦在大帐里,清清楚楚听到两军的厮杀声。

    “汉王,我看应该提前考虑脱身之计了,荥阳城顶不到明天中午。”

    不知什么时候,陈平站在了刘邦身后。

    “孺子,项羽把东西城门都堵上了,想逃出去,难啊!”陈平字孺子。

    “汉王,汉王!大事不好了,东城外门被项羽攻破了,汉王快想办法吧!”报信的是守东城门的将军纪信。

    在过去每个城池都设有外城门和瓮城门,外城门是最外面的城门,第二道大门是瓮城城门,第三道是内城门,进入第三道门就等同城破了。

    “还好项羽只是攻破了外城门,还有时间周旋。”陈平思忖。

    纪信报告完毕仍然站在原地不动,刘邦示意他赶紧走,意思是说我知道了。

    纪信非但没走,反而向前迈了一步,开口道:“汉王,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东城门的危急情况我知道。”

    纪信见刘邦并不着急,扑通一声跪下道:“汉王,我愿装扮成您的样子,出东门投降,您趁乱从西门出走,汉王可龙归大海安然无恙。”

    听纪信这么一说,陈平刘邦这才注意到,纪信和刘邦身材模样有几分相似。

    “纪将军,你代替我诈降项羽,等于自投虎口,我不舍将军去送命。”刘邦眼中含泪道。

    有可能刘邦在作戏,有可能他早就想逃跑了,只是一时想不出好主意,目前纪信说的这个办法是最好的办法。

    陈平眼珠子一转,有了,我何不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