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贺这一病就病了多日,直到入了冬才渐渐好转。
一开始就是发烧,估计是因为林贺喝了酒的缘故,那日周大夫给他开了方子熬了药,林贺喝下去没多长时间就都吐了出来,吐过之后整个人就昏了过去。
周大夫刚刚躺下就又被大有叫了起来,把过脉之后,又开了药,云娘心急如焚,这回周大夫亲自掐着林贺的嘴巴喂了药,又跟着熬了一夜,直到天明林贺体温降了下去才挂着两个长长的眼袋下去休息了。
林贺是直到午后才悠悠专醒的,周大夫特意不让叫醒林贺,“林大人想必缺眠已久,何不借此机会让大人好好补一补觉呢。”
云娘看了周大夫一眼,没再说话。
林贺醒来之后只觉得浑身无力,脑袋也疼得厉害,喉咙里面就像被刀割了似得,一咽唾沫就生疼。
林贺咳嗽了两声,想起身给自己倒一杯水。
外头的云娘听见了屋里的动静,赶忙进屋把林贺塞进被窝里。
“刚好醒了,有梨汤你喝两口吧,嗓子难受吧。”林贺接过梨汤,三两口干了,才感觉嗓子舒服了不少。
周大夫也走进屋里来给林贺把脉。
把完脉,站在屋里回话,这回云娘放心了,林贺懂这个。
“大人这是感染了风寒,只怕不是这几日感染的。凡是感染了风、寒、暑邪的人,当时不一定很快发病,只怕是大人先感染了风寒又连着饮了几日的酒,病才发了出来。”周大夫微微抬头看了眼林贺。
林贺点点头,前几日他就有一点感觉,但是自己一向不生病,林贺喝了几口热汤面的汤,出了点汗,以为就没事了,没想到隔了这几日才发了出来。
周大夫又与林贺细细看了方子,林贺点点头,“就依着周大夫的方子就是。”
周大夫松了一口气,当大夫的最怕遇到半吊子的医生,尤其是这些所谓的读书人,看了两本医书就自觉自己学通了,反而不信任大夫,自己给自己下起诊断来。
所谓“不服药为中医。”就是这个道理了,病人不自己瞎吃药,就相当于中等水平的大夫了。
林贺知道自己的情况,不过是偶感风寒,又有点咳嗽罢了,周大夫开得药方自然是没问题的,若是这种小病症也治不好,周大夫也就不会在这云州城闻名了。
云娘绷了一天的脸色终于放松了下来,“劳烦周大夫,我家大人吃食上可要注意些什么?”
“不要吃生冷辛辣即可,病中可以多吃些粥,宜淡食,清火利水,以使五藏安和。”
云娘点了点头,“多谢周大夫。”
大有请周大夫下去抓药了,等大人好之前,只怕周大夫得在府里多住几天了。
林贺就这么着有了自自己出仕以来最长的一个假期,除了学生们偶尔会过来,林贺一般情况只能自己闷在屋里看书了。
好在,还有个周大夫能陪着林贺聊聊天,下下棋。
林贺下棋的水平并不高,只不过周大夫素爱下棋,呆着林府这几天手痒的很,林贺又有问题想问周大夫只能陪着了。
“周大夫家里医药传家,已有数百年了吧。”周大夫家的惠民医馆在本地是老牌子了。
周大夫矜持一笑,“自在下这一代,已传了十四世三百余年。”
“周家可有医书传家?”
“方药之书,多可充栋,然而大抵各有所偏,无不自以为是。”周大夫淡淡叹息,即使同一味中药,因产地不同,疗效也不同;同一种病,因人的身体禀赋不同表现的症状也不同,甚至同一个人,得了同一种病,用同一种药,前后治疗的效果也是有的有效有的无效,这也是为什么方药之书不能尽信的道理。
“不知惠民药馆的药材是从何处购买?”这种传世近百年的医馆想必有自己的进药途径吧。
周大夫放下手中的棋子,疑惑地看着林大人,不知林大人为何要问这些。
林贺笑了笑,“周大夫不必惊讶,只不过本官也种了些药材,虽未采摘,但也得提前想想将来药材售往何处。”
周大夫:堂堂通判大人,为何要种药材呢?
“好了,不说这些了。”林贺哈哈大笑,“周大夫家里子侄在干什么营生呢?可是在都跟着您在医馆帮忙。”
周大夫提起这个事情来无奈地笑了笑,“现在在下身边也就有了长子留着传家业,其余三个儿子都在读书,二子和四子有幸进了寒光书院,三子在宣仁街的一个私塾。”自从家里出了一个秀才之后,后辈们就渐渐得不想行医了。
“都是十几年苦读,孩儿为何不能选择一条更好的路,像五叔那样光宗耀祖不好吗?”他五叔就是他本家的一个堂弟,考上了秀才。
周大夫也说不出行医更好的话,只拘着长子传自己的家业,好在长子心实,没说过什么怨言。
林贺听了,倒是对他的长子生出了赞赏之意,“改日可把长子带给本官看看。”
周大夫自然感谢不迭,能得林大人的青睐,这是求不来的缘分。
送走了周大夫,林贺一扫之前的困惑与郁闷。
虽然暂时还是没办法把医馆官方化,但他想到了一个曲线救国的方法。
不过这个计划还得等他的第一批药材收获才行。
林贺不被允许去地头查看自己的药圃,只能暗暗焦心等待。
好在这个时候,寒光书院和州学的几个秀才时不时来家中拜访,林贺索性带着他们读书、给他们批阅试卷,很快就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