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贺拖家带口的上任了,除了要带云娘和颖哥儿,他还得带着大有,另外还有两个婆子。
大有是给林贺跑腿的,两个婆子则是新买的,用来做饭干家务,云娘一向称她们为大娘。
一个姓张、一个姓刘,这其实都是跟着她们夫家的姓。
要说这两个人的命运还是有些相似的。
张大娘从前是一个地主家的童养媳,没等她媳妇熬成婆然后当家作主过上好日子,她丈夫就在赌桌上输光了家产,要债的打上门来,于是家里人商议一番,头一个就把她给卖了,她的儿女们竟然也没阻拦。
刘大娘呢,今年其实才三十出头,人已经老得像四五十岁了,头发白了一大半,脸上也都是皱纹。她的丈夫早亡,留下她孤零零一个人,家产都被小叔子们分了,于是她也被卖了。
之后这两个可怜的女人就像一个商品一样被辗转卖过几户人家,最终在林家相遇。
老林头知道了她们二人的底细之后,还特意把林贺和林喆都叫到了一起,絮絮叨叨说了半晌。
中心思想就是让林贺和林喆谨记眼前的教训,将来不要和张大娘丈夫一样败光了家产。
林贺:
林喆:(ˉ▽ˉ;)
郑杰正给林贺他们包饺子呢,听着老林头的话也附和道,“千万不要学着那些人斗鸡走马,到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出门饺子回家面,郑杰久违地下厨给林贺包饺子吃。
伤感的郑杰边给林贺碗里夹饺子,边嘱咐云娘,“到了云州,记得多送信来,还有,你要记得常常给贺哥儿备着饭,他不定看书看到深夜就饿了。”
“要记得盯着他多喝水,他容易上火。”
林贺有些心酸,郑杰好久没露出女人多愁善感的一面了。
林贺给郑杰斟了一杯酒,劝道“娘,我们一定时常写信回来。”
“是啊,娘,等我们安顿好了就接您过去看看。”云娘也跟着道。
这其实是客套话,现在家里离了郑杰就不能转了,而且还有小儿子和女儿要照顾,郑杰肯定走不开啊。
不过她听了这话,心里就舒服多了。
饭后,林伯英把林贺叫到了书房。
看着高高大大站立在地上的儿子,林伯英眼中满是骄傲之意,他已人到中年,未来还是年轻人的。
林伯英定定神,“这次去云州上任,我有话给你。”
林贺肃立,“请父亲教训!”
“官呢,是做不尽的,不过,于你而言,去掉‘傲’字是第一要务,满招损,谦受益。”
林伯英语重心长道,“眼前就都是教训,大家族的失败,不是傲,就是惰,二者必有其一。”
“因此,你此行的第一要务,就是戒傲戒惰,能做到这点,我就十分欣慰了。”
林贺跪下重重地叩了一个头,“儿子领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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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贺和云娘一行人带着两车行李上路了。
也是可怜颖哥儿了,还不会跑呢,就跟着大人赶了一个月的路。
闷在马车里,颖哥儿时不时就要哭,林贺已经习惯了,一见他抽抽鼻子扁扁嘴像要哭的模样,林贺就熟练地抱起他哄,时不时地还要举高高才行。
张大娘和刘大娘暗暗称奇,没想到官老爷还会哄孩子,一想想自己的男人,从前在家里是什么都不管的,最后还赌没了家产把自己卖了,想想就丧气。
大有在前面赶着车,后面赶行李的人则是镖局的镖师。
再说是当官的人,可是有小孩子跟着,林贺又不愿意多带人,因此老林头固执地非要林贺带两个镖师才行。
镖局爽快地接下了这桩买卖,跟着通判大人能有什么危险啊?一路上还能住驿站,再舒服不过了,没有比这更好的买卖。
通判,作为朝廷官制,属于正六品,按例,一个州府只有一个通判。
然而实际上各府通判的数额是不确定的,一般根据各地政事繁简,并不拘多少名,甚至也有地方根本未设通判一职,或是由其他职官兼管通判事的情况。
比如很多管辖范围大,纳税多的州府,就有三四名通判,分管不同内容,称为捕盗通判、管河通判、管粮通判等等。
至于云州,地方不大,也并不富庶,只有一名通判。
具体负责什么内容,还得林贺上任之后听知州大人的安排。
走到宣化府,林贺把云娘和孩子安置在驿站,先去总督府拜见了胡衢亨。
曾经林贺叫他胡伯父,现在就得尊称一声总督大人了,毕竟,现在胡衢亨可是林贺上司的上司的上司,总管宣化府的军政大事,可以说是地方大员了。
胡衢亨接了拜帖,第二天就见了林贺。
几年不见,林贺觉得胡衢亨瘦了很多,看起来身体很弱,时不时就要停下来喘两口气,但是眼光却黑亮有神,看人的时候像一把尖刀直直扎进人的心里。
林贺算是他看得上的后辈,现在年少有成林贺成了他的下属,他也就多交代了两句。
“以一勤字报君,以爱民二字报汝亲,这是做官最根本的道理。”
“云州的知州赵树堂做官十分本分,只是太过迂腐,这几年治下竟然连一个举人都没出,到了云州,你要在此处下下功夫。”
“听你父亲说你在雁丘书院读过,或可根据其中好处,整顿云州学风。”
林贺了然,能让总督都说出云州的学风不好,那他也有了一个最低的心理准备了。
看来自己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整顿学风了。
林贺拜别了胡衢亨,又往北边赶去,再往北走,就是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