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小山头,夜风扑面而来。
张既长长的吸了口气,向下看去,在月光的照射下,可见脚下一条黑乎乎的山谷。
山谷躺在山脚下,蜿蜒的黑色好似一条沉睡的巨龙。
“将军,只要沿着下面这条山谷,穿过去就是。”
那带路的本地人道。
张既眯起眼睛,忽然道:“天太黑,路不好走,且在此处扎营,等待大军。”
本地人道:“将军无用担心,骆曜本是一妖道,只不过善于藏匿罢了。
而且如今年岁已大,不怎么问事。
蓝田谷的蛾贼,互不统属,虽说人多势众,实际上根本不通谋略。
这天寒地冻的,我们骤然杀到,他们哪里还能坚守坞堡。”
张既点了点头,道:“我瞧你大字不识,也粗通谋略,不知怎么称呼?”
那人一怔,随即干笑道:“某是蓝田人,自然知晓些事情。”
话还没说完,早被两名悍卒压倒,钢刀贴在脸上“唰”的割下了一个耳朵。
“啊!”
那人顿时惨叫起来。
张既弯腰捡起那只耳朵,仔细看了看,才好整以暇的说道:“现在招的话,这耳朵还能在粘回去。”
“将军为何,为何啊?”
带路人凄惨的哭道,“某就是个普通的蓝天人啊!”
张既蹲下身子,道:“你好像没有听到我说的话,既然如此,要耳朵做什么,把另外一个也割掉。”
冰凉的钢刀贴在另外一边脸上,那人急忙叫道:“某招,某招了!”
随后快速道:“某是梁家人,一直在蓝田县,负责与骆曜联络。”
“梁家,那个梁家?”
张既疑惑道,他的脑海中开始飞速的过着京兆尹的世家大族。
陡然,他的目光凝缩如针:“豪强梁兴?!”
那人低头不语,显然是默认了。
“梁兴背后战的是京兆尹的世家大族,他和骆曜联络在了一起。
怪不得这次府君来讨伐蓝田谷,那些世家大族们根本没有推脱。
而是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要粮给粮!”
张既眉头紧锁,“恐怕此刻,蓝田县中,已经被梁兴占据,而下面的山谷之中,也有伏兵,速速返回!”
众人回转,左右问道:“军侯怎么知道此人乃是奸细的?”
闻言,那奸细也竖起仅剩的一只耳朵。
但张既微微一笑,莫测高深。
他自然不会告诉左右,只是因为这个带路人的一句催促引起了他的怀疑。
所以他直接割了对方的耳朵,然后进行震慑。
如果对方是奸细,情绪肯定会有破绽,那么他就是怀疑对了。
如果对方不是奸细,就是个带路者,那也没关系。
不就是割了两个耳朵么,回头再把人杀了就是。
五百人翻山越岭几十里,现在又要回去,一时之间不少士卒难免怨言四起。
张既眉头一皱,令大家停住行进,然后大声道:“我等为了国家,为了三辅安定,为了自家前途,方才夜袭蛾贼。
现在发现中了蛾贼的陷阱,免于被屠戮,这本是好事,我不知道大家有什么好怨言的呢?”
说完之后,铿锵拔出宝剑,道:“三军听令,全速进军,若有再敢妄言者,便如此人。”
剑光闪出,砍下一颗人头,鲜血喷涌而出,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看。
见状,众人无不悚然,虽然砍的是那名奸细。
带也带着走了一路
再行军时,一个个龙精虎猛,再无人口出怨言。
五百精兵,连夜赶路,方来到山脚下,走出树林,就看到前方大营火光一片。
无数的士卒正在厮杀。
“有人袭营,军侯,我们速速大张旗鼓杀过去!”
左右建议道。
张既摆了摆手:“不可,此时虽然混乱,但营寨防守并未出现颓势。
我军大张旗鼓从山中出来,本部可能会怀疑是敌方援兵,反而容易崩溃。
众军,随我悄悄欺上去,攻打敌军侧翼。”
众军应唯,随即五百精兵悄悄的接近战场。
贼兵正在攻打营垒,忽然看到侧面一支军队欺上来,为首的千人督大声喝道:“哪里来的家伙,想抢功,你们从旁边攻打!”
话音未落,黑暗中弓弦声此起彼伏。
那千人督动作灵活,身子一歪闪过两支箭矢。
“妈的,想偷袭俺!”
可还没来得及高兴,身上就“噗噗噗噗”中了七八箭。
感情对面是有几十人在凭声音对他攒射。
“看这个样子,三辅的豪强和董卓的一些余孽勾搭到一起了。”
营寨之中,钟繇一身甲胄,正在指挥大军防守营垒。
“哼,表面上是三辅的豪强,实际上的持棋者,不还是三辅的世家大族。
不知道这次事情,扶风马氏有没有参与其中。”
而田丰就站在他的身边,两人神色笃定,一条条命令下达的同时,还有闲心讨论局势。
正是两人的神色自若,使得整个大营的防御体系,保持着正常的运行。
在黑夜中依旧能一次又一次的打败对方的进攻。
然而,各个传令兵的来回穿梭,也引起了对方将领的注意。
“那个位置,应该是京兆尹的所在,只要攻下,大局已定!”
张横的目光如梭,根据火把来判断人员的移动,又根据人员的移动,找到了钟繇的大营。
梁兴点了点头,看向另外一人,道:“李式,能否击杀京兆尹,给令尊报仇,就看你们的了!”
“这,这,这是要某去进攻么?”
李式虽然长的五大三粗,但性格却有些懦弱。
“式弟且在此处观看,由某上阵!”
这时,旁边一个同样高大魁梧的汉子站了出来,“众军,随我李利,杀!”
在他的率领下,一群精装悍勇的士卒涌出,快速的向钟繇的大营杀去。
这些人犹如黑夜中的幽灵,箭无虚发,悍勇无匹,竟直接冲进营垒。
黑暗中,一名骁将大喝:“先破营者,胡封也!”
一时之间,无人能挡,直接杀到钟繇的大营前,方才被钟繇的亲兵拦住。
双方厮杀,刀刀见血,噗噗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名钟家亲卫冲到钟繇跟前,道:“贼人悍勇,已经杀到大营前,家主当速速躲避!”
田丰在旁边也劝说道:“京兆尹可以没有我田丰,但不能没有京兆尹,钟君,贼人进攻太急,且躲避一二!”
闻言,钟繇长身而起,取下兜鍪。
就在几名亲兵上前,要护卫着他离去的时候。
钟繇忽然把兜鍪使劲摔在地上,大声道:“我只听说过冲锋上前,战死的将军、
没有听说临阵而逃能活命的京兆尹。
杀!!”
说完后,亲自仗剑上前。
看到这一幕,钟繇的亲兵们顿时士气大增,一个个不顾生死,努力向前。
被如此一冲,李利胡封的势头被挡,双方进入僵持阶段。
不多时,张既五百人的杀戮,开始影响了局势。
张横、梁兴、李式等人本就是联军,彼此之间配合一般。
黑夜中,虽然火光冲天,能看清楚彼此的容颜,但联军上万,彼此之间,根本难以辨识。
一时之间,有人叫张横军叛乱了,也有人叫梁兴军叛乱了,还有人叫骆曜杀过来了。
各种声音都有,大营外彼此之间也杀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张横有些茫然,拔出刀子,指着梁兴。
梁兴怒目瞪向李式。
就在这时,一个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浑身都遮掩在黑袍下的男子忽然开了口道:“应该是钟繇先锋杀回来了,他们没有上当。
现在局势已乱,那支精兵混杂在大军中,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剿灭。
再打下去,就是你杀我,我杀你。
两位,今天就到这吧,明天白天再攻打!”
说完之后转身离去。
看着此人的背影,张横看了看梁兴,道:“撤!”
梁兴也点点头,两人神色间对那黑袍人都有些忌惮。
“叮叮叮!”
尖锐的鸣金声划破深夜,贼寇如潮水一般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