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袁绍犹豫不决的时候,西凉兵的两个校尉,却在打着哈欠。
胡轸实在无聊,把手中指挥用的麾扔给华雄,随即纵马向另一个阵列奔去。
接住麾的华雄咧了咧嘴,一脸怪笑的看向对面。
旁边的几个亲兵搓着手,道:”到底打还是不打呢?“
”夜个跑了三十里,屁毛都没落到。
最好打起来,如此额们打跑这帮孙子,才好趁机到城里抢掠。“
”是滴,是滴。这雒阳城的娘们雪一样白,揉起来肯定攒劲!“
“嘿嘿,对面可是西园军和泰山佬,说的你随手就能打掉一般。”
”试试呗,反正光棍一条,打赢了就发达了!“
”哼!“
就在这时,华雄忽然瞪起眼睛。
睡醒的猛虎一般,冷冽的眼神四处扫射。
方才说话的兵卒急忙低下了脑袋。
”你们这帮孙贼,咋这么没胆气!“
华雄破口大骂,”甭看他们穿的光鲜,只要额们一个突击,十足十!
到时候,什么娘们不娘们的,你们随便挑!“
”哈哈哈哈!“
”华都督威武!“
”华都督霸气!“
”额爱华都督!“
嘚嘚嘚!
胡轸策马奔腾,临到徐荣阵边,早早的甩起马鞭,口中道”让开,让开!”
然而,徐荣麾下的士卒,却是纹丝不动。
胡轸眼睛微眯,登时也不减速,纵马径直冲了过去。
侧边阵中的几名士卒见状,冷冷的转过身,长矛斜斜倾出。
锋利的矛尖倒映在胡轸的瞳孔中。
”希律律!“
眼见就要冲入阵中,胡轸一扯缰绳。
骏马前蹄一扬,距离长矛不过三尺的距离,接着调转方向,从阵前绕了过去。
”徐荣,你麾下的士卒还真敢杀额啊!“
胡轸纵马来到了另外一位校尉跟前,大喇喇的说道。
徐荣眯着眼睛,没有回话。
一侧的司马抱拳回道:”杨校尉,军中战阵,最重的便是纪律,他们都是按令行事。
若是你冲阵被杀,须怪不得他们。
但若是你冲阵,他们让开,那可就是违反军纪要砍头的!“
胡轸脸色冷厉,喝道:”公孙度,按照你的说法,便是董大兄过来,你也不让!“
徐荣眼睛睁开,瞪了胡轸一眼道:”军中没有如果,文才,你不在军中指挥,来此何事?“
胡轸嘿嘿笑道:“那个不是京城这帮软蛋上又不敢上,额这闲着无聊么,来找徐兄你聊聊。”
徐荣直起身子,神色严肃:“两军阵前,容不得一丝懈怠,我们得董并州重用,身担数万儿郎性命,岂能儿戏。”
胡轸不以为然,道”北军和西园军虽然刀兵铠甲齐备,也打过黄巾军,但那不过是一些黔首。
咱们这些儿郎,可是在西北边陲精炼十数年的百战余烬,厮杀和战斗经验何其丰富。
别说对面才区区六七千人,便是万人,又有何惧!
按额说就是咱家大人好说话,要是额领命,早麾动兵士杀过去了,还让他们在眼前商量。”
“嗯!”
徐荣又眯起眼睛,“是啊,要打赶紧打,要走赶紧走。
咱们这走了三十里多地,这会都有点困了,杀杀人还能有点精神。”
”后将军,目前这里是南宫内,属于卫尉的辖区。
不若派人去请卫尉杨大人,请他来裁定!”
司隶校尉曹操建议道。“董贼那厮若是连卫尉之话也不听,我们群起攻之也不算迟!”
“如此甚好。”袁绍点了点头,便要着人去请杨彪。
就在这时,远处一队马车吱吱呀呀而来,十几个卫士已经纵马而来。
不多时,车驾到了跟前,下来一人,正是卫尉杨彪。
只不过他依旧穿着太中大夫的冕服,显然来的匆忙,还没有来得及更换服饰和印授。
“后将军,诸位同僚。
京城旬日之内,已乱数次,人心思定。
如今可断断不能再起刀兵,惊扰了天子太后,那可是罪莫大焉。“
袁绍拱了拱手,道”依朝例,外军岂有驻扎在京城正中的规矩,如今在南宫之内,还望卫尉能将之驱出。”
杨彪同样拱了拱手,”我已让人去请董并州,本初稍安勿躁。”
从辈分上说,杨彪高了袁绍一辈,从年龄来说,他比袁绍大了四岁。
从官场履历上来说,杨彪也是远远超过袁绍。
他如此一说,袁绍便不好再讲什么。
又不多时,董卓骑着高头大马,与杨琦等人腾腾而来。
人还没到,嘹亮的嗓音就响了起来:”某当是谁这么大的阵仗,原来是后将军本初。
想当年额也当过前将军,跟着左将军皇甫嵩和太尉张温纵横西北。
可这阵仗都不如后将军啊。“
袁绍向上拱了拱手,道”当今天子改元昭宁,大赦天下,宽宥党人。
正是我辈效力,以求四海清平,五方来拜的时候。
董并州有救驾大功,我已和有司在议功勋,绝不寒了救驾将士的心。
但恐城中民众和天子惊扰,还望董并州移兵到内城西显阳苑驻扎,粮草供给随后就到。”
董卓同样拱了拱手,瓮声瓮气的回道”额得了大将军之令来雒,现在大将军不在,额就听同录尚书事太傅的。
太傅令我驻扎于此,你一个司隶校尉有什么好说道的!”
袁绍脸色阴沉,喝道:“今日朝会,天子已诏令我为后将军,节制京中兵马!
董卓,汝是要抗旨么?”
董卓冷哼一声:“朝中动乱,纷杂诡谬,根本分不清真假。
当日张然明就是贸然听从诏令,所以才会造成误杀窦大将军的千古之错!
我今日率军抵达雒京,和当日何其相像。
为避免铸成大错,还是等明日太傅之令再说。“
”你!”袁绍的脸色已然铁青的可怕。
当年,窦武、陈蕃谋诛宦官,结果被曹节和王甫抢先,矫诏令刚入京的张奂平叛。
张奂新到京师,不明真相,率五营士围窦武,迫使窦武自杀,陈蕃被诛,窦太后也被幽禁南宫。
是党锢之祸的争斗顶点,士人血流成河,自此再无转圜的可能。
不过,董卓此刻以宦官,来暗讽诛杀宦官的袁绍,也难怪他连养气功夫都快破了。
杨彪急忙居中劝说道:“袁将军,董并州,大家都是大汉忠臣,何苦自相争吵?”
“杨大夫,不是看你着人来请,额连出面都不会。”
董卓正说着,忽地恍然大悟,”就算他袁本初是后将军,但额是并州牧啊,他凭什么管额,要管也是太傅来管!“
杨彪拱手一礼,道:”那董并州,还能听我这个太中大夫一言呢?“
董卓急忙还了一礼,道:”杨大夫客气了!“
杨彪这才说道:”依朝中例,外军确实不能驻扎于此处“
他刚一开口,董卓就叫苦道:”杨大夫啊,你说的额也知道。
但你也知道,我带军队日夜兼程三百里(三十里),迎天子于北邙山。
然后马不停蹄的护送到雒阳,到现在一口水都没有喝。
刚在安营下寨,袁本初就带着几千人过来,喊打喊杀的,还让我去十里外的显阳苑驻扎!
有这么欺负人的么?有这么欺负救驾功臣的么?“
董卓说着说着,声音都有些哽咽了。”额明白大道理,但麾下士卒,一个个目不识丁。
好多还是边塞的羌人、胡人,他们若是哗变了,就算砍了额的脑袋,也没有用啊!“
杨彪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又看向袁绍拱手道:”本初啊,仲颍说的也是,这么多士卒,跑了一天一夜。
若是引起哗变,那可就是我等的罪过了。
不若先在此驻扎一夜,明日再移驻到显阳苑,如何?“
袁绍回礼,道:”杨公,此处是你卫尉管辖的范围,你都如此说了,我自无不可!“
说完之后,转身离去。
”本初,等等!”
董卓忽然开口道。
“什么事?”
袁绍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董卓笑道:“那个粮草和酒肉还望后将军尽快运送过来。
你也知道,这人一饿,就要疯。
士兵们若是饿了,冲到城中抢掠,可就是咱们的不是了。”
“放心!”
袁绍瓮声回了一句,大步离去。
待回到马上,袁绍开始调度安排“吴匡,你领西园军在苍龙阙门驻扎。
一旦董卓有所异动,要及时上报,并坚守此门,万不可让其进入三公府。
王长史(王谦),你且调度两日粮草并酒肉,交于董卓所部。”
与此同时,在崇德殿的天子刘辩,也下达了新的诏令。
下诏勉励奉车都尉董旻,并赦其休假三日。
令奉车都尉刘璋于殿前等候,不多,便有小黄门赵淳出殿宣刘璋入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