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鹤年闻言心领神会,当下摒绝五感,只余一缕心神存思紫府泥丸,渐渐感觉眼前出现濛濛白光。此时明明闭上双目,却觉眼前有金花闪动。
他却明白,这只是假象。心神渐渐沉入虚无,鼻间呼吸若有若无,即时入了深定。
湛明和尚见他心思纯净,杂念全无。也不由感叹,难怪世人常说东极洲乃是灵秀之地,玄宗三派更是气运悠长。有这样悟性的弟子,门派传承如何不昌盛。
合掌低眉,默念佛号。这世界并无佛陀,虽然佛主传下法统,但是并未传下圣号。所以最后宝焰尊者肉身虹化,留下一颗舍利子,成就辟支佛,也就是玄宗阳神真君境界,才有了“宝焰光王佛”的圣号。
湛明和尚心下感叹,忽然两人中间的雀首铜灯光华一闪,灯焰分化一缕细丝骤然往赵鹤年泥丸一钻,顿时泥丸发清辉,眉间生金毫。道道清光金毫迸发出来,环绕周身上下不停飞舞。
这清光之中有千百符文,金毫之内有万千威仪。渐渐凝成一道金敕玉符悬于半空,正是:
清光织成玉符书,金毫凝就神仙术。
有方远在天山外,无药能医死人骨。
珍修性命望天阙,爱惜精气凭此渡。
原来真道在神意,何必命中寻辰土。
赵鹤年心神湮没在一片混沌之中,逐渐忘记色彩的区别,也不知眼前是黑是白,是金是红。
正在他心神飘飘荡荡,无依无凭,忽然眼前一点柔和的光亮出现,慢慢飘至面前。
他此时也不知自己是用眼睛观看,还是用什么东西观看。这点光亮明明在眼内,自己却能“看见”。若在眼外,自己明明闭着双眼。
他心中顿时明悟,明白真实虚幻本来一体,只是内外之分,这便是“心眼”了。一念出现,顿时紫府光明广彻,一道玉边金符自虚无中升起。
他修行《金敕玉符书》已有多日,只是无法存思出来,今日顿有所悟,一时竟然凝结真符,只是此符本不完全,只能用来加持符法威力,不能凭借成就金丹境界。
湛明和尚忽见他泥丸清光映照,知道他堪破虚实奥秘,以为他就要成就真人境界,不想只是虚有其表,并无神意。不由暗道:“可惜”。
只是转念一想,这位赵道友本是金丹派传人,又怎会符箓派传承,不能成就本也在情理之中,随即释然。
赵鹤年不知身外异象,一心沉浸在紫府变化之中,不知身外也是异象纷呈。
湛明和尚啧啧称奇,也知道这神符异象无有神意,定然无法持久,也就未有动作。
果然,少顷,清光金毫慢慢缠绕束起,在眉心结成一团,从泥丸宫一没而入。
赵鹤年未曾睁眼,也见到眼前一团清亮的灯焰,净如琉璃,澄似静波,照耀虚无之中,一片寂静祥和。
慢慢睁开双目,嘴角带起一丝笑意,朝着湛明一礼道:“多谢大师指点。”
湛明和尚笑道:“施主真是好悟性。不空中空,不有中有;虚中有实,实内有虚。虚实本为一体,空有岂能分割。”
又道:
“虚实本是两界天,见有见无见性难。
有血有肉难看破,一颗心眼观世间。
终日思虑分善恶,何劳心神辨愚贤。
拨开云翳看世界,摊手十指在眼前。”
赵鹤年一时若有所思。
湛明和尚则是站起身来,笑道:“施主似有所悟,那便趁此时候,不妨仔细思考,或有所得也未可知。”
赵鹤年也不想让这刹那间的明悟错过,于是便点了点头,转过头闭目不语。
湛明和尚走到外间,唤来两个沙弥,让他们守在此处,不许外人打扰。
一连月余,两个沙弥并不见有人出来,也不闻里间传出声响,只是偶尔有彩气云霞飞出。两人深以为异,只是不敢入内查探。后来两人报到长老面前,湛明和尚也是让二人小心看守,并又嘱咐他们不许入内打扰。
又过了一月,也不见赵鹤年出来,只是异象并不曾消失。二人见得多了,也就习以为常。
这日,两人守在石室门前,说些山下传来的轶事。正在小声谈论,说得津津有味。忽见天边彩气云霞涌动,弦管仙乐飘飘。二人正不知所措,忽然从寺中飞出一道金光,急纵往云霞那处迎去。
二人也没见过这幅阵仗,要说平日里来访的无忧山绝云寺大悟禅师、云浮山落金禅院净慧长老、忘尘山青宇庵怀真神尼也无这般法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