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
刘和派去传令的侍卫折返回来。
待侍卫禀告完后,刘和很是小心的走到老朱跟前,有些不安的禀告道:
“回皇爷,韩国公、诚意伯均不在府上。”
“去寻!”
见老朱眸光不善,已经很是不耐烦。
刘和壮着胆子继续说道:“听两位大人府上下人说,东宫来旨,前脚刚将两位大人召入东宫。”
“这臭小子!”
老朱低声埋怨一句后,嘴角竟露出几分很是欣慰的笑容。
朱标这小子就跟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一般。
知道自己出宫后,定会借火铳、水泥之事,更正他在是京中士子间的风评,好让接下来的继位大典如约进行。
所以!
这小子先自己一步,将李善长、刘伯温召进东宫。
“皇爷”
看到吕思平等人还在吹嘘费成仁,同时还不忘继续诋毁太子朱标。
刘和虽知自己不该进言,但还是冒死开口道:
“是否传宋学士、高夫子,詹侍郎等人”
“不必了。”
老朱随意摆了摆手。“既然太子能猜到咱出宫是为了什么,那自然不会给咱留下能用之人。”
“那”
刘和看了眼越说越离谱的吕思平等人,旋即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压低声音道:
“老奴这便去锦衣卫衙门,请秦晋二王前来。”
知道刘和是想让朱樉、朱棡带锦衣卫前来镇压这些口无遮拦的士子。
老朱随意摆了摆手后,戏谑说道:
“太子先前曾多次向咱进言,为我朝安定,为大明长治久安,朝廷当广开言路,不可阻塞圣听。”
“太子一早便求咱,断不可因士子年少气盛,口无遮拦便横加处置。”
“刘和,太子的话咱都记在心里,你个老东西却当耳旁风?”
“这”
见刘和屈膝便要下拜,老朱眉头一紧,当即斥道:“站好了!”
“是是小的知错。”
“小的不知朝政大事,小的只是不愿看见这帮宵小非议太子爷”
“嗯。”
老朱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
旋即语气似有玩味,却也多了几分嘲讽意味道:
“太子召一众官员进宫,无非是算定咱会替他扭转风评,无非是认定咱不会亲自与这些士子饶舌。”
“皇爷,您是打算”
“若咱只是皇帝,咱自是不屑于这群懵懂士子大费口舌。”
“可咱还是父亲!”
不用老朱说完,刘和瞬间明白了过来。
下一秒。
只见刘和转身冲吕思平等人怒声斥道:“尔等无知之众,安敢非议天家!”
纵然刘和只是太监,嗓音也多有些尖锐。
可他同时还是皇宫执礼大监,朝会诵旨甚至都多是他所为。
此刻刘和的嗓音虽不像中年男子那么粗重雄厚,但却给人一股无形的压迫力。
而他的声音,也瞬间盖住了吕思平等一众士子的嘈杂之声。
“你你是何人”
就在一众士子面面相觑,似被刘和那嗓音震慑的不敢开口时。
吕思平壮着胆子冲刘和问道。
也是听到吕思平的话,刘和清了清嗓音,随意说道:“吾乃卑贱之人,自是无高见相授。”
“可尔等不知太子殿下用心良苦,我家老爷却看尔等不惯!”
语罢。
在一众士子的注视之中,刘和转身冲老朱拱手行礼道:“老爷,烦请您教导这些个娃娃。”
顺着刘和的目光。
众人只见一名衣着华丽却不雍容更无奢靡富态,身材健壮好似军中武人一般的中年,此刻正坐在桌前自顾自品茶。
也是看到老朱的一瞬,吕思平虽觉有些熟悉,但终究不知是在何处见过。
想来顶多不过是身为武勋的朝中将帅罢了。
也是注意到所有士子目光齐齐落在老朱身上,本想置之不理的吕思平,最终还是上前拱手道:“老先生可有赐教?”
“赐教谈不上。”老朱放下手中杯盏,故意装出一副书斋老先生的模样,看向在场士子温声道:“方才尔等言说太子昏聩?”
“正是!”
其中一名士子毫不收敛,迎接老朱的目光正色答道:
“太子独爱玉石,本无可厚非。”
“然将巨大玉石运送至京,势必劳民伤财。”
“我朝正值国战,恰逢用钱之际,安能以重金满足一己私欲,一人之好?”
见老朱不语,那士子表情愈发愤慨说道:
“在下听闻,太子下令吏部拨银百万,只为将那玉石送抵京城。”
“老先生,将国库百万之资视为儿戏,太子此道令旨还不算昏聩?”
待那年轻士子说完,老朱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饶是深意看了眼旁边的刘和。
也是接触到老朱的目光,刘和心领神会,当下便记住了眼前这名士子的样貌。
倒不是因他口出狂言,非议朱标。老朱打算待会报复。
只是朱标下令户部拨银一百万两这事,老朱都不知道,这士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奉天殿上站着的官员,有多少是吃里扒外,明面上忠心朱家,背地里一见到天家行为有失的便大肆宣扬!
“老先生?”
“嗯。”当听到那名士子继续出声,老朱隐下心中不满,淡淡说道:“这位后生倒是有一腔热血。”
“若是以国库百万两,只为了满足太子一人之好,此举的确昏聩了些。”
“可你等仔细想想,太子何时是因一己之好便劳民伤财,增压百姓的人?”
被老朱这么一说,在场士子大多面露犹豫,一个个相互对视,陷入沉思。
真要说起来。
此时他们之所以如此激愤,也是因为朱标先前在士子中的风评极好。
甚至不少士子以奉朱标为师为荣。
正因如此,听到朱标劳民伤财之令旨,众人才会被一腔热血冲昏头脑,不顾利益尊卑,大发牢骚。
也正因如此。
听到老朱这话,在场士子这才面露犹疑,一个个深思起太子此举是否别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