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
见老人似乎不愿相信,朱标瞥了眼还摆在众人跟前的好几口大箱子。
“这些财物,均是在智诚和尚家中搜出。”
“若老人家不信,可问智诚和尚,方才户部尚书所言可有不实之处!”
闻言,那名老人拄着拐杖,缓步走到智诚跟前。
即便身形踉跄,可当走到智诚身旁之时,原本浑浊的眸子猛然犀利了几分。
近乎是用逼问的语气,冷声质问道:
“智诚师父,方才诸多可属实?”
“唔”
智诚刚要摇头否认。
可当看向姚广孝放下铁钳,拿起剪刀缓步朝他走来。
脸上笑容更是不减,甚至还带有几分戏弄、玩味之意。
一旁的朱标更是目光如炬,静静看向这边。
智诚也清楚,若他现在否认,惹得在场百姓误解朱标乃酷吏之主。
想必等着他的便不是十八层地狱的十八种酷刑这么简单。
“唔唔”
几乎是在智诚点头承认的瞬间。
那老人举起拐杖,朝智诚后背狠狠砸了过去。
或许是用力过大,竟直接一个趔趄原地摔到了地上。
见此情形,刘家村村民迅速围了上去。
被扶起的老人第一时间手执拐杖,冲智诚怒声骂道:
“我刘家村村民百余口,每月省吃俭用省下五钱银子,供奉你灵谷寺。”
“可你”
“招妓豪赌,一掷千金,若这些钱财开设私学,俺们村不知要出多少位功名秀才!”
那老人怒不可遏,将手中拐杖朝智诚脑袋狠狠砸了过去。
而他的这个举动好似统军将帅发号施令一般。
只见刘家村村民下一秒竟朝着智诚蜂拥而去,对着智诚便开始拳打脚踢。
哪怕是孩童见此情形,也捡起地上的石块,朝着智诚的脑袋砸上几下。
“尔等退后!”
“此獠自有太子殿下惩之”
锦衣卫呵止的声音刚一出口,瞬间便淹没在这些村民的喊打声中。
当看到朱标正饶有兴致的盯着此处,毛骧一时也紧张到了极点。
毕竟他刚刚进入朝堂,担任朝廷中摆在明面的差事。
若是此时连一些个村民都镇不住,朱标心中定觉得他乃是无用之人。
想到此处。
毛骧快步走到方才那名老人身旁。
“老人家,智诚和尚自有殿下处置,还请让这些村民住手!”
面对毛骧温声请求,老人压根不为所动。
等毛骧再次重复,坐在位置上的老人这才抬头看向毛骧,怒不可遏道:
“大人,此人挥霍的钱财,乃是我刘家村血汗。”
“既然这些钱财要不回来,我们连出口恶气都不能?”
“嗯”
毛骧眼眸一转,忙凑到老人跟前低语道:
“你们的钱,本官给,快让他们住手!”
“大人英明,我刘家村供养灵谷寺十年有余,每月五钱。”
“十年便是六十两。”
“嘶~”
当看到那老人竟在朱标眼皮底下和自己算账,甚至冲自己摊开手掌,毛骧按着长刀的手愈发用力了起来。
穷山恶水出刁民。
这老头明摆着是要敲自己的竹杠!
若仅是五钱银子,他毛骧给了便给了。
可这六十两,几乎是他一年半的俸禄。
“老东西!”
听到毛骧低声暗骂,那老人也不动怒,反而冲身前殴打的村民朗声喊道:
“乡亲们,这贼和尚用咱们的钱招妓豪赌,养妻养妾!”
“你们有谁见过勾栏的娘子,你们多少人没钱娶媳妇儿!”
此话一出。
人群中青壮汉子愈发恼怒。
一想到智诚一个和尚都能妻妾成群,可他们连女人都没有。
众人心中愈发不平的同时,转而将目标瞄准了智诚的裤裆。
听着智诚那杀猪般的哀嚎,朱标轻笑一声,转而将目光看向一旁的姚广孝。
“姚广孝?”
“是!”
明白朱标的意思,姚广孝上前一步,凑到朱标跟前低声嘀咕道:
“方才下官也看见了,那老者余光一直盯着装满金银的几口大箱子。”
“想来是想索要智诚和尚的赃物。”
“嗯。”
见朱标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抹不悦。
姚广孝会意之下,凑到跟前小声嘀咕道:
“殿下,朝廷律法不下乡,的确是个问题。”
“村落里长权力过大,此顽疾却也存在数百年,殿下倒是不用急于一时。”
“此顽疾存在数百年,世家、寺院逃税之弊不也存在了数百年?”
朱标眸光深沉,盯着姚广孝继续道:
“孤所行之事,那个不是将百年顽疾连根拔起!”
“微臣明白!”
听朱标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姚广孝微微拱手,旋即走到那老人跟前。
“老人家,还请让乡亲们住手。”
“大人,这贼和尚用俺们的银子”
“若不住手,同罪论处!”
听到姚广孝的威胁,那老人依旧不为所动,甚至很是轻蔑的冷笑一声。
即便他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是什么大官。
可法不责众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就在那老人准备开口,继续煽动眼前村民之时。
姚广孝微微欠身,凑到那老人耳边低声喃喃道:
“虽是法不责众,可里长只有一人!”
“老人家若想去昭狱里走一趟,尽管冷眼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