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番话,周围将士虽是无言,可一个个表情郑重看向朱标。
和其他主帅不同。
此次大胜,朱标第一时间恩赏的不是活着的,先登斩将的士卒。
此次大胜,朱标率先恩待的,是那些阵亡的将士。
这二者本没有什么高下之分。
只是朱标的做法,却让众人觉得更加亲近一些。
感受到此时明军的全体将士,目光纷纷聚集在朱标身上。
神情肃穆,表情庄重,虽是无言,无形之中却将朱标视作主心骨。
巴尔等一些元人,心中也多有触动。
朱标一个少年人,又身为主帅。
得此大胜,应是志得意满,目空一切才属正常。
可此次之大胜却没让朱标忘乎所以。
相反,朱标当下想到的,不是重赏建功将士,以振军心,再击北元,再立大功。
朱标想到的,是体恤阵亡将士, 照顾阵亡将士家中的遗孤。
莫说是在场明军士卒,即便是方才决定归降大明的元人将士。
见朱标如此仁厚,心中也不由为之感念。
“殿下!”
巴尔带着十几名元兵士卒走到朱标跟前。
“殿下,这些人都是善骑善射之人,可为殿下驱使。”
“好。”朱标看向常茂道:“带他们去领军械,稍后便要出发。”
语罢,朱标冲在场众人微微示意后,便径直朝中军帅帐走去。
而此时的帅帐中,一应将帅都是在场。
徐达正坐主位,听着下方诸将的提议。
“大将军。”顾时率先开口,“此战大胜,元廷必不敢再与我军争锋。”
“末将请命,率先锋小队,直袭大漠。”
“不错!”傅友德也跟着说道:“大将军,我军应趁此大胜,分几路先锋,锐意北上。”
“若一切顺利,月余我明军便可在北元上都城下集结!”
众人相继开口。
现在的战局再明白不过了,此时元廷不敢再次迎战,而明军只能出先锋,寻找元兵主力,以求歼灭。
只不过
徐达自然知道眼下战局是个什么情况。
可若是大军分出几路先锋,那朱标又该如何安置
就在徐达沉吟之时。
朱标缓步走了进来。
“标下参见大将军。”
“不在营中,前来帅帐何意?”
见徐达一上来便用主将身份压制自己。
朱标忙再次拱手道:“回禀大将军,标下刚刚收拢北元降卒,其愿为我大明效力。”
“标下以为,应以识途之元兵带路,沿路北上,寻找元兵主力。”
“本将明白了,你且退下。”
“大将军”
“你且退下!”徐达阴沉个脸,没好气重复。
见此情形,朱标自是不好再多说什么。
毕竟将令如山,微微拱手后,朱标便在帐外站着静候。
而等朱标前脚刚离开帅帐,顾时等将帅连忙看向徐达,小声说道:
“大将军,殿下虽自贬,可也是太子储君,您如此是否”
“方才殿下所言也是没错,此时元兵大败,自不会与我军再次会战。”
“所以挑选识途者,北上寻找元兵主力,也是正途。”
“大将军,不如让殿下进帐议事?”
看着顾时几人略有急切,忙不迭为朱标说话的样子。
徐达算是看明白了,这些个家伙现在一个一个对朱标都是死心塌地。
恐怕他们早就把老朱的嘱托忘了个一干二净。
而朱标收拢元兵,为的就是他自己能带兵北上,奇袭元廷。
如此,他徐达怎么可能答应朱标。
“今日大军休整,明日再议出兵。”
另一边。
大漠元廷。
哈剌章难忍夜晚寒冷,故而将和朱标的约定抛诸脑后,连夜返回了元廷。
“陛下!”
当看到哈剌章浑身沙土,脸上更有血渍,浑身说不尽的疲累。
此时步履踉跄,被人搀扶着才走到自己跟前。
元主爱猷一时心疼,本打算起身相迎。
可一想到这哈剌章兵败,遂重新坐定,佯装怒意开口质问道:
“哈剌章,你可知罪?”
“末将知罪!”
哈剌章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表情悲戚,连忙回道:
“末将知罪,此战大败,乃末将这个主帅无能。”
“末将也没想到,明军那边,徐达、冯胜、李文忠、邓愈这些个名将竟尽数在场。”
“还有大明的太子朱标,竟是明军此次的主帅!”
哈剌章刚一说完,在场那些个元廷贵族无不面露惶恐。
徐达、冯胜、李文忠、邓愈,这些人的威名早就响彻大漠。
特别是曾攻克大都的徐达。
饶是元主爱猷听闻,心头也不由为之一颤。
“陛下,能与徐达对敌者,唯有齐王扩廓一人。”
“此次明军来势汹汹,尚有明朝太子亲征,我大元想与之匹敌,只得重新启用齐王扩廓。”
“恳求陛下允准,以扩廓统兵!”
这些个贵族的语气之中,虽然带着恳求。
可此时元主爱猷还未表态,他们一个个便拱手出班,直勾勾盯着爱猷的样子,属实有几分逼宫的感觉。
也是难怪。
爱猷年少,元廷势弱。
而这些贵族都是先帝老人,手下自有部落、军队。
当此存亡之际,他们才不管重新启用扩廓,对元主爱猷的地位又是一次冲击。
他们也不管扩廓功高盖主,会对元廷造成什么影响。
他们也只想着。
能用扩廓挡住大明的兵锋,保住他们的富贵太平。
隐隐有被胁迫的感觉,爱猷略有无奈的与哈剌章对视一眼。
明白元主的意思。
哈剌章猛的起身,看向那些个贵族,怒声质问道:
“尔等方才说,只扩廓一人可挡明军。”
“那本将想问,若我草原没有扩廓,尔等就要引颈受戮,带领所部投降明军?”
“这”
“还有!”
“若是扩廓不愿领兵,又该如何?”
“难不成让陛下亲自上门,请求扩廓?”
“还是说以帝王之位作饵?只要扩廓能挡住明军,今后这元主之位,便是他扩廓的!”
“将军,我等断无此意啊!”
“既无此意,那便是你们均与扩廓交厚,妄图行什么篡逆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