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说完便走到院中,趴在板子上等着挨罚。
可朱标却没有直接下令,让侍卫动手。
毕竟这一百杖,就算手下留情也不好受。
蓝玉接下来还有差事,不能让他躺在床上下不来。
当然。
朱标也知道蓝玉的心思。
作为后世人,对蓝玉的行为,朱标心中多少也是有些动容的。
只不过!
朱标还是气,气蓝玉的还有点莽撞。
方才情形。
即便是蓝玉抗旨,挡在自己跟前,不让自己进宫受罚。
朱标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后果无非是之后稍稍惩戒蓝玉,自己再向老朱求情,这事也就过去了。
可偏偏这蓝玉脑子一热。
竟当着所有文臣武将的面,殴打方克勤这个文官。
此举太过失当,甚至会挑动的文武不和。
一旦朝堂上文臣武将泾渭分明,相互攻伐。
或许对擅弄人心的皇帝来说,是件好事。
但朱标接下来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他可没工夫去平文武不和的破烂官司。
“诸位臣工,孤私设黄金台,未能事先禀明陛下,的确是本宫之过。”
“孤也理应进宫受罚。”
“宋学士、高夫子!”
“臣在。”
宋濂、高启连忙走到朱标跟前。
“今日恩科工试过后,想来不少学子心性受挫,需大力安抚。”
“明日一试,务必要谨慎处之。”
“臣领命!”
“京兆府萧沉,今日工试的学子,明日必须全部到场。”
“京兆府今夜要严密巡视京城,若遇受挫欲行短见的士子,务必极力规劝。”
“臣领命!”
“蓝玉”
朱标微微一顿,随即改口道:
“毛骧,明日开试之前,将涂节、陈宁二人拉到贡院门口。”
“当着诸多学子的面,陈说此二人之过,斩下二人头颅,埋于贡院门口。”
“让天下士子踩着他们的头,进入贡院。”
吩咐完一切后。
朱标抬腿便朝皇宫走去。
“殿下,我同你一起进宫”
“不必!”
朱标冲汤和低声说道:
“父皇不会因此动怒,估摸着是因为旁的事。”
朱标顿了一下,随即高声说道:
“汤和听令,由你亲自杖责蓝玉!”
“嗯”
汤和闻言微微一怔,旋即抱拳领命。
和汤和等人一样。
对老朱的口谕,朱标也有些奇怪。
不过朱标深知,老朱绝不会因此便真的动怒。
即便是真的动气,自己还能跑到坤宁宫去。
亲娘出面,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念及至此。
朱标径直便朝贡院外走去。
然而看着朱标的背影,众人心中却愈发不是滋味。
且不说朱标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他们,为了大明。
单是方才,明知道进宫会被重罚。
可朱标关心的依旧只有朝政,
甚至还想到,今日工试过后应试士子可能会心性受挫,提醒他们特别注意。
此诸多行径足以证明。
即便朱标只是个少年人。
可心中却装得下整个大明,装得下大明所有的官员、士子,还有百姓。
如君,当如父。
朱标一个少年人,如今也已经能担的起君父二字。
这么好的一个太子。
这么杰出的一位帝国接班人。
不该因为先斩后奏,便被重处。
“汤和将军。”
宋濂、高启对视一眼,凑到汤和跟前急切说道:
“我等该如何相助太子?”
听到这话。
冯胜、李文忠,方克勤、萧沉,无论文武。
就连趴在院中板子上,等着受罚蓝玉。
此时猛的起身,快速凑了过来。
只不过看着周围无论文武,都齐刷刷看向自己,等着自己拿个主意。
汤和一时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即便朱标方才说无事,可他也同样有些放心不下。
万一呢!
万一老朱真的动怒该如何?
“宋学士以为眼下该如何?”
“嗯”
听到汤和反问。
宋濂眼眸一转,随即很是市侩说道:
“老臣曾为太子授业,此时当上书奏请陛下。”
“太子之过,乃臣先前之失。”
“只是老臣担心,这样怕是不能平息天子之怒。”
见都到这时候了。
宋濂还明哲保身,只说他自己应当如何。
甚至又重新将问题丢了回来。
汤和面色一沉,直接没好气道:
“宋学士,太子方才对我言说无需担忧。”
“可我等也该为太子做些什么。”
“特别是诸位文臣夫子,此次太子设黄金台乃是为你们着想。”
“你们饱读圣贤书,也理应出一份力。”
见这帮文臣还没人开口。
汤和心思一沉,索性直接说道:
“末将上书,求陛下宽恕太子!”
“冯胜、文忠,你二人带着弟兄们求见陛下。”
“不过记住!”
“陛下若不见你们,打发你们走,你们便走!”
“嗯”
“是!”
“宋学士、高夫子,你二人乃恩科副考官,既然太子进宫,这主持恩科之事就由你二人费心了。”
见汤和撇下他们。
宋濂也知道,汤和这是不满他方才所言。
“汤和将军,老臣也愿上书为太子求情。”
“宋学士自便吧。”
语罢。
汤和猛的看向蓝玉,怒声斥道:
“方才你竟敢当着太子的面,殴打朝中大员。”
“来人!”
“将蓝玉拿下,杖责五十!”
没有理会方克勤的求情。
汤和说完便带着冯胜、李文忠等淮西武将径直走去贡院。
此时贡院只留下蓝玉一个武将。
而且还是在一众文臣的跟前挨板子。
“宋学士,高夫子,我等文臣就什么也不做吗?”
“太子毕竟”
“为太子上书求情吧。”
宋濂也知道,汤和不带他们这些文臣。
虽有恼怒的意思。
但肯定也担心文臣、武将一并给朱标求情,会加重老朱的怒火。
故而。
眼下他们这些文臣万万不能同汤和这些武将一起,进宫求见。
当看到院中正在受罚的蓝玉。
宋濂径直上前,推开行刑侍卫,沉声说道:
“五十杖刑已罢,莫要再打了!”
“宋大人,这还不到十下”
“老夫说了!五十杖刑已罢,不需再打了!”
看着明日里都是一脸和蔼的宋濂,此时声音浑厚,激动的脸颊都有些颤抖。
眼前侍卫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身后文臣自然也没什么非议。
“宋学士!”
蓝玉起身,看向宋濂微微拱手道:
“您乃太子授业之师,俺蓝玉敬重你。”
“可这五十杖刑,俺不逃。”
“等太子无事之后,末将自然到太子跟前请罪!”
“蓝玉将军”
“宋夫子告辞!”
不等宋濂开口。
蓝玉生怕和这些文臣多待一秒,自己身上便会沾染酸腐臭味。
加上他也着急去追汤和,同武将们一起进宫,为朱标求情。
故而也不管宋濂要说什么。
蓝玉拔腿便朝门外跑去。
“唉”
宋濂苦叹一声,随即看向身后一众文臣高声道:
“蓝玉将军真性情也!”
“蓝玉将军,也是我大明中正武官,诸位同僚不可心生怨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