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朱标还要杀田虎。
一旁的毛骧虽不敢看朱标,但眸中却也满是诧异。
哪怕汤瑛压根不关心凤阳的事,哪怕她一心只想在守在朱标身边。
可汤瑛依旧也有些疑惑。
就连一直在后房听着的马皇后,此时也不由轻咳了一声。
田虎杀官谋逆,的确该斩。
可朱标方才对田虎亲近有加。
甚至还让朱樉、朱棡两位皇子,冲田虎这个平民行了拱手之礼。
如此情形。
众人早就在心中认定,朱标会法外开恩,赦免了田虎。
甚至毛骧还认为,将来朱标定会对田虎委以重任。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
朱标非但没有放过田虎的意思,反而依旧将其处斩。
和满心疑惑的毛骧、汤瑛不同。
听到朱标这话,铁铉面色如常,没有一丝意外。
田虎更是表情平静。
沉吟几息后,田虎看向朱标再次说道:
“太子殿下,临死之前,可否容草民再多说一句。”
见朱标微微颔首,田虎神情肃穆,似迎接什么巨大典礼般,很是庄重的理了理身上破旧衣衫的褶皱。
“草民田虎,想为一并叛乱的民夫求情。”
“太子殿下,三百二十五名民夫,乃是被草民诓骗,这才行谋逆作乱之举。”
“杀那七名官差,也是田虎一人所为。”
“诸多过错,都在草民一人。”
“草民田虎,恳求殿下放过其他民夫!”
“这是自然。”朱标眼眸深沉,看向田虎沉沉说道:
“尔等杀官叛乱,也是逼不得已。”
“况且孤先前也说了,只惩元凶,从众不论。”
“草民田虎,替那三百二十五名民夫,谢过殿下!”
田虎闻言,此时看向朱标的眼神中满是感激。
恭敬再拜后,缓缓起身。
静静站在一侧,似乎在等着朱标下达将他斩首的令旨。
片刻过后,朱标看向田虎继续问道:
“你告发凤阳不法官员,也是有功。”
“就不想着为自己求情,为子孙谋福?”
“殿下说笑了。”田虎苦笑一声,无奈悲声说道:“草民被强征过来修建中都,如今已有五年光景,家中父母早就饿死。”
“草民孑然一身,又能为谁谋福?”
“那你就不为自己求情?不怕死吗?”
“自然怕死,可草民也读过几年圣贤书。”
田虎目光刚毅,看向朱标正色说道:
“草民深知,若谋反大罪都能被赦免,那大明律法,岂不形同无物?”
“殿下赦免从众民夫,便已经大恩大德。”
“况且”
言至于此,田虎微微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
此时看向朱标的目光之中,也多了几分动容与希冀。
“况且殿下是要为凤阳百姓、为天下百姓谋福,太子殿下中正爱民的名声绝不能受损。”
“若赦免草民,必然有损殿下的太子威仪。”
“草民这条贱命,安敢坏了太子的威仪。”
见田虎竟有此等见识,饶是铁铉也不由为之一愣。
田虎虽是木匠,可也知国法昭昭。
虽是叛逆之人,却也明白不能顾念性命,损伤朱标的太子威仪。
如此中正之人,比之奉天殿上的朝臣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是听到田虎这话。
朱标愈发认为如今朝廷更应该重开恩科,广纳贤才。
若这些年恩科不废,朝廷又怎会错过田虎这样的贤才。
“你举发凤阳不法,也算有功。”
“孤要给你一份恩典”
不等朱标说完,田虎忙冲朱标说道:
“殿下,草民贱命一条,殿下不必如此”
看着一心求死,一心保全自己这个太子名声的田虎。
朱标微微点头,继续说道:
“处斩你之前,孤要让你亲眼看着那些不法官员被国法严惩。”
“如此,也算赏赐你举发有功。”
“这”
田虎瞳孔巨震,随即猛然跪地,将脑袋死死抵在地上。
“太子大恩,草民感激不尽!”
也是此时。
朱标神情一凛,看向在场几人,当即开口朗声道:
“毛骧听令。”
“标下在!”
“传孤旨意,将凤阳主官,中都官员,一并带到中都城前。”
“陆仲亨、廖永忠、唐胜宗、费聚四人,即刻起接管中军守备,前往中都城前。”
“标下领命!”
明白朱标要动刀了,毛骧恭敬拱手,快步朝门外走去。
“铁铉、田虎!”
“臣在。”
“草草民听令。”
“孤命你二人召集凤阳周边各县百姓,及营造中都的所有民夫。”
“一个时辰后,赶到中都城前!”
“领命!”
语罢,铁铉将田虎扶起,径直朝门外走去。
也是听朱标给毛骧几个都安排了任务。
汤瑛连忙走到朱标跟前。
一双美眸紧紧盯着朱标,似乎在期待朱标也能给她安排任务。
可也是此时。
马皇后缓步朝后房走了出来。
“标儿,要动手了吗?”
“娘,事急不可不从权,矫枉不可不过正”
不等朱标开口解释。
马皇后微微点头,很是认同说道:
“如今大明建国已有八九年了,可凤阳百姓的日子甚至比暴元治下更加难捱。”
“你父皇兴建中都本是好事,却让无数民夫、百姓被贪官恶吏欺压,惨死在中都城中。”
“娘也明白,此时不刚毅镇压,不足以平息民愤。”
马皇后说完,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
随即微微伸了个懒腰,缓步朝门外走去。
“我也不在行宫待着了,现在便带老二老三他们前往祖地。”
“等过些日子,我再回来。”
马皇后也很清楚,朱标一直想把她支走,为的便是不想让她看到大肆屠杀不法官员的血腥场景,心头不忍。
也是因此。
见朱标今夜便要处置不法勋贵,马皇后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
只不过看着马皇后缓步离开的背影。
朱标也明白马皇后这是顾念自己。
沉吟片刻后。
朱标冲着马皇后的背影,缓缓说道:
“娘,不法乱象必须整治。”
“一家哭总好过天下哭,贪官哭总好过百姓哭。”
闻言。
马皇后微微一怔。
默默点头后,头也不回朝前步走去。
而看着马皇后缓步离开的背影。
朱标也是明白。
无论是马皇后还是老朱。
如今都已将自己视为能肩扛大明的太子储君。
若无太大的动乱,他们也绝不会插手自己所做的决定。
尽管老朱出身只是贫民,马皇后只是没落军阀家的小姐。
可二人在子孙教育方面,绝对不输后世那些所谓的、甚至还自成一派的教育家。
他们二人或可说手握天下权柄,权力不可谓不大。
可二人却没有似普通家长那般,极力想要控制自己的孩子。
见马皇后已然消失在视线之中。
朱标却依旧望着马皇后离开的方向愣愣出神。
一旁的汤瑛犹豫片刻,还是小声询问道:
“太子大哥,处置不法官员,有什么我能做的?”
“你?”
“今夜在孤身旁护卫即可,孤今夜要带你玩个游戏。”
“一个父皇特别喜欢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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