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赵旋的叹息,也都觉得他的确有些时运不济。吴知府安慰道:“赵统制也不必自责,蒙古军队原本主要是在沿江活动,谁能想到他们忽然会向内地进行探查了呢。”冯铨也道:“赵统制的手下的遭遇,也不是没有作用的,起码也是为我们宁国军敲响了警钟啊。”
赵旋思考了片刻,望向冯铨,诚恳的说道:“冯统制,赵旋想拜托你一件事情,不知可否?”冯铨道:“赵统制有事请讲,能帮忙的我一定帮,就怕力有不及,到时候赵统制不要见怪才好。”赵旋感激的望着冯铨,开口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众位大人都知道我奉命支援鄂州,而且丁丞相和我也约定了到达鄂州的时间。现在神勇军时间紧人手又少,出了这种事情,又必须向殿前司和枢密院汇报。我想昨日之事既然发生在宁国军的驻地上,能不能麻烦宁国军上报啊?”
众人只道他感到晦气,所以不想自己上报。冯铨想了一下道:“在宁国府发现蒙古探子的行踪,宁国军本来也是要上报枢密院的,所以这事问题不大。只不过关于神勇军的事情,赵统制想要我们怎么写呢?”
赵旋提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因为事情发生在宁国府,宁国军也必须上报。而且神勇军和宁国军分开上报,还容易出现不统一的情况。想到这里,冯铨看向赵旋,说道:“赵统制,在宁国府发现蒙古探子的行踪,宁国军本来也是要上报的,所以这事没有问题。只不过关于神勇军的事情,赵统制想要宁国军怎么写呢?”
赵旋不由得对冯铨高看了一眼。自己家的事情自己可以做主,但是别人家的事情越俎代庖总是有些不合适的。赵旋苦笑道:“宁国军能替神勇军写这个上报,赵旋就感激不尽了,哪里还敢提什么要求呢。”说到这里,赵旋向冯铨拱手道:“冯统制,您就照实写就好了。就说神勇军同统制凌光明,部将马山和李峰,违反禁令,不经批准擅自出营,不幸遭遇蒙古探子被杀。另外赵旋统军不严,也有责任。”
在座的官员听了不住的点头,心想这赵旋虽然年轻,但是做事情倒是十分的老道。他虽然说如实禀报即可,但是在座的各位都是人精,都听出了“违反禁令、擅自自出营”这八个字才是重点。怪不得赵旋不想自己上报,原来是想借宁国军的口为自己开脱啊。
谈完了事情,也到中午了。吴知府等人热情邀请赵旋留下来吃饭。赵旋拱手道:“诸位大人,神勇军出了这事,赵旋的确没有心情啊。何况这时赵旋更应该坐镇军中,而且明日一早大军还要出发鄂州。所以众位大人的好意赵旋心领了,这饭,我就先不吃了。”
赵旋在宁国府衙的时候,蒋虎和王海也偷偷的碰了个头。蒋虎小声道:“幸好我们提前通知了赵旋,不然昨日我俩真的去了,恐怕也必死无疑了。”王海笑道:“本来我也不会去的。不过没想到赵统制这般的果决,居然一个活口也没留。对了,蒋将军,你说钓鱼城将士和蒙古军队长期对峙,那钓鱼城的将士会不会懂一点蒙古语呢?”
第二日卯时,天刚蒙蒙亮,神勇军集合的号角吹响,很快神勇军出征的五部都快速的集合完毕。赵旋巡视了一眼整装待发的队伍,大喊一声:“出发!”带头跃马而去。
当日下午,临安,巡检司衙门内。
都巡检凌光明接到了临安府传来的公文,凌光明仔细审阅之后,知道池州和铜陵县出现了蒙古探子。他立马就传下令去,命令增加临安城中巡逻的次数,加强对陌生人员的核查,特别是对蛮夷之人的审查。
第二日下午,宁国府发现蒙古奸细的公文也到了临安。知府马光祖看完后,在公文上批示道:“不排除蒙古人有打探临安城防的意图,巡检司不可有丝毫的松懈。”写完,立即又让人转到了巡检司。做完了这一切,马光祖对幕僚方程吩咐道:“立即备轿,随我去一趟皇城司。”
凌光明刚要回家,见来了公文,也只得重新坐下查看。只见公文上写着宁国府死亡六人,其中有五人是途经宁国府的官兵。不知怎么的,凌光明看到这里又感到心慌意乱,焦躁不安。他反复的翻看这份公文,却是没有写出死亡官兵具体的姓名和职位。
凌光明为官多年,朝廷各个部门的流程也是一清二楚了。他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宁国军必然会有详细的公文发往枢密院。于是连忙赶去,但是不巧的是,他到的时候有些晚了,枢密院的主事之人都已经下班离去了。
这一夜,丁大全辗转反侧,睡也睡不安稳。第二日天刚亮,他早早的赶到了巡检司衙门,抓紧布置完了今日的工作任务,又赶往了枢密院。
宁国军的这份报告只是叙述了事情的经过,也牵扯不到军事机密。而凌光明是临安府的都巡检,枢密院的人还要给他一些面子的。不过因为凌光明不是枢密院的人,手续却是繁杂的很。忙活了半天,凌光明总算是看到了宁国军发来的公文。当他看到被害人员中的神勇军同统制凌光亮时,如遭雷劈,眼睛当场就红了。
他知道枢密院不是自己可以放纵感情的地方,于是强忍着泪水,声音沙哑的谢过了陪同人员。直到上马离开了枢密院,凌光明的泪水才夺眶而出。凌光明也没有返回巡检司衙门,而是在附近的酒楼找了一个阁子,独自在里面痛哭了一场。
当日的下午,凌光明在丁府总算等到了下朝的丁大全。
丁大全作为同知枢密院,早就就看过宁国府的公文了,知道凌光亮已经死了。当时他还在房间里摔了茶杯,大骂凌光亮无能。此刻见到了两眼通红的凌光明,他并不意外。凌光明走到客厅后,丁大全直接就挥退了家仆,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凌光明见家仆离开,并关上了房门,于是“扑通”一声跪倒在丁大全面前,哭诉道:“丁丞相,你可要为舍弟报仇啊!”
丁大全起身扶起了痛哭的凌光明,幽幽的说道:“没想到这个赵旋,年纪轻轻的还是个狠人,我倒是小看了他。”凌光明擦去脸上的泪水,怒道:“丁丞相,赵旋目无王法,擅杀朝廷命官,请大人马上派人将其缉拿归案!”
丁大全本想嘲讽两句凌光亮的无能,可见凌光明这副悲伤的样子,于是换了和缓语气说道:“凌巡检,这公文是宁国军发来的,你弟弟凌光亮等人是深夜在军营外被杀,而赵旋当夜一直未出军营,要如何治他的罪?”
凌光明悲愤道:“必然是赵旋见我弟弟等人不顺眼,用了阴招勾引蒙古人对他们下了杀手,说不定这赵旋自己就是一个蒙古探子”。丁大全闻言再也忍不住了,讥笑道:“凌巡检,你冷静点吧!人人皆知赵旋射杀了蒙古前锋汪德臣,自己还差点死于蒙古人的箭下,你说他是蒙古探子,证据在哪里,谁人又能相信!”
凌光明这才发觉自己的确是昏了头脑,可是想到弟弟的惨死,忍不住又俯身跪倒在丁大全面前,哀求道:“丁丞相,舍弟也算是为丞相效命,才身死异地的,请丞相无论如何要为他报仇啊!”
丁大全双手搀扶起凌光明,也恨恨的道:“你且不要太激动,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让那赵旋身败名裂,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