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狞笑着:
“孙纪乾,你的案子犯了,跟我们走一趟吧。”原来,他压根儿就没有呆在书房,早尾随到‘晚香玉’卧室后窗下偷听着。
不管‘晚香玉’有意无意,反正她刚才大声讲的话,起到了揭发和暴露‘赛扁鹊’的作用,给他提供了证据。
此一幕,才叫:
怀里暖毒蛇,施思遭横祸。
人常遇此厄,怎不心寒落!
‘赛扁鹊’一见他们围住了自己,直气得七窍生烟,差点儿吐了血。他一指‘晚香玉’的脑门子,想骂句什么,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那‘晚香玉’根本没被挨着皮肤,全是神经作用,“嗷”一叫,倒了下去。
小野等人不由分说,掏出手铐子,扣住了‘赛扁鹊’的手。
此时此刻,‘赛扁鹊’的心中,有悔、有恨、有恼、有怒、有忧,一时没有了主张,只有发呆、发痴、发愣了。
“走!”两个特务对他连推带搡的,并用枪逼着他。“走,给我出去!”
“赛扁鹊”心一横,挺胸就往外走。
不过,没等他走到房门口,那扇木板门“砰”一声又二次被推开,一名全副武装的日本军官,肩上佩有少佐的军衔,领着四名日本宪兵,持着上有刺刀的三八式步枪,急冲进来,迎头与‘赛扁鹊’顶上了。两个特务一见,以为是打接应的部队进来了,向军官打了个立正,马上向四个宪兵下命令:
“他是李素贞的同伙,押出去。”
有两个日本宪兵,一声不吭,将手中的步枪一抖,指向‘赛扁鹊’,押着他就朝外走。
两个特务,惦记着‘赛扁鹊’沉甸甸的皮箱,腾下手来,第一件事,不约而同,去寻那皮箱。小野见来了同伙,大松了心,又将‘晚香玉’搂在怀里,不住地亲嘴呢。
‘赛扁鹊’被押到院里去了。那军官倒背着手,气字不凡地直走到小野的跟前,才停下步子。
小野本来并没有细细看他,此时不由抬起了头,重新打量他,一见他的军衔,比自己大一级,才有些慌了。他甩开‘晚香玉’,来了一个立正,表示恭敬,一边问:“您是哪部分的?”
那军官不说话,手一伸,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其不意,左右开弓,抽了他两个大嘴巴,并用日语骂:
“八格牙路(混蛋)”
“咚,哗啦——!”
两个特务见上司挨打,一害怕,共同提起的皮箱失手掉在了地上,箱子被摔开了,金银满地滚。
小野还以为少佐是因为看见自己在执行公务中玩弄女性发的火,先是畏缩,一想自己是侦缉处长的副官,气又壮了,随即又用日语问了一问:
“太君,你是哪部分的?”
“我是大日本皇军宪兵司令部的”少佐也用日语回答。小野听说来人是宪兵司令部阿木三郎直接派下来的,又一愣。
少佐军官突然拔出战刀,怒喝:
“违犯军令的,杀头!”他仍讲着熟练的日语。
小野还没闹清是怎么回事儿,两声惨叫,猝不及防的两个特务,已经被宪兵的刺刀如同扎蛤蟆一般扎死在地上了。
小野一瞅不妙,急忙掏枪,已经来不及。扎死特务的两个宪兵,再次持枪用刺刀逼住了他的左右胸口。只听少佐一声喝令:
“把这对狗男女,一起吊到梁上去!”少佐这一回讲的是汉语了。
说时迟,那时快,两根绳子,刹那间勒住了小野和‘晚香玉’的脖项,勒得狗男女手蹬脚刨,白眼直翻,脸色涨紫。谁料,眼看他们即将一命呜呼之际,霍然又闯进来三个人,为首的一个手指着少佐说:
“李素贞,你今天也算是闹到头了!”
吓得两个宪兵,无意中松了手……
眼看小野与“晚香玉”要成望乡之鬼,猛然来了三个解围的人。他们是谁?是铜头神马七领着他的两个徒弟赶到了,他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不是在住院养伤吗?
原来,小田四郎昨天傍晚到医院看望他和燕二,谈起初查结果,有意无意对他们说了几句:
“北平所有医院,不论大小,全过了筛子,没搜到破绽。最可疑的是,‘赛扁鹊’孙纪乾一天一夜不归家了。”
马七一听,立即敏感地说:
“揪准了他,他准是被李素贞弄走了,没错。”
小田四郎没什么表示,燕二则是“嗤嗤”冷笑。
小田四郎告辞,出了病房,燕二拄着根拐送出去,约有小半顿饭的工夫才转回来。他进了病房,再也不讲‘赛扁鹊’,东拉西扯,说些不凉不热的话。
马七火爆脾气,生性倔犟。几次吃亏,都是听燕二的主意才落下的。故他对燕二的算计不推崇了,甚至还有几分怨恨。他看小田四郎不重视自己刚才的意见,燕二又有意逃避主要话题,心里生起气来。他心说:“好,你们不正眼看我,看不起我。这回,我非露一手叫你们看看,瞧瞧到底是谁行!”
笨人有笨办法,到了深夜,他借口拉肚子上厕所,就从医院溜了出来,回到家里,叫上两个精明的徒弟,雇了三辆黄包车,直奔‘赛扁鹊’家。
其实,他误解了小田四郎和燕二。在‘赛扁鹊’一天一夜不归,有可能是被李素贞叫去这个判断上,三个人的看法完全一致。那两个人有意避开此题目不与他交谈,主要怕他耐不下性子,擅自行动,坏了大事。
因为燕二早瞅出来了,住了几天院,他整天骂娘,快憋得受不了了。看来,他们两个,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反挤得他闹出一场事来。
那马七叫拉车的离‘赛扁鹊’家还有二百米就停了车,在路口等候着。他则领着两个徒弟,贴墙根儿,走暗影,摸到‘赛’家门口。他虽是受了伤,歪着个脖子,但伤并不很重。他们师徒三人走到“赛扁鹊”家门口,看见有两辆摩托,一辆轿车停在那儿。车旁边还有荷枪实弹的日本宪兵站着岗。
他一看见这个,犹豫了一下,心想:
怪不得他们什么也不跟我说,原来早就决定抓起他来呀。那我还瞎操心干什么呢?扯臊,回去吧……可又一想,既然来了,干脆进去看看,散散心,也冲冲几天来的晦气。他抬头见墙头不高,对两个徒弟说
“上去,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