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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铁脚佛

    燕二心里咯噔一下子,他明白:人家练完了,要瞧我的了。我要练得不如人家,甭说骆驼队过不去,我家赔商贩的底本要破产。弄得不好,我这条命也得搭上。倒着在车轮上拿大顶我是不敢想,就算正着能站在车轮上,能稳住身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的功夫。万一我站不稳,甭说头朝下栽下来叫输,我在上面歪歪身子,也丢尽了我家的脸面了……

    他胡思乱想拿不定主意,那四匹马可不等人,直奔他踏来。千钧一发,眼看马头要撞着他胸脯子了,情急生智,他霍然跳到了一边儿去。

    “哈哈哈!”两个娃娃与围在城门口看热闹的一大群人,嘲讽地笑了。

    他头一热,也不知怎么想的,撒腿追起马车来。看看追上了,他伸手拉住了马车后车板的横木头,身子往后一仰,大喝一声:“嘿!”

    说也怪,尽管那四匹马全四蹄蹬开,马车竟叫他拉得实丝儿不动了。

    嘲弄的笑声顿时没了,人们睁眼看他下一步怎么办。

    头一下得了手,燕二来了精神头儿,他手一松,再次叫马车跑起来,他又去追。他追到马车前头三两丈远处猛然住地下一仰,来个老头儿钻被窝的姿势躺在地上。

    马车那两个沉重的、铁皮包骨、铜钉镶里各承受几百厅重的轮子,眼看着分别从他脖子上,腿肚子上轧了过去。

    “呦”人们一声惊呼,有人以为他完蛋了。

    不料,马车过去,他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撒腿如飞,第三次又追上了马车。

    这次,还没等人们看清是怎么回事儿,他跑到马车的左侧,使个侧卧单蹬脚,一声“嘿”,将右腿一下子擩进了大车木车条的空隙间去了。此马车本是特制的,木条一共十二根,全有小碗口粗细,两头铁皮包心,中间铜钉扒着火筷子粗的铜棍当轴的,甭说人腿别进去,就是茶杯粗的木棍子擩进去,也非给别断了不可。

    只见:此时此刻,马车晃荡了一下子,接着是一串“咔哧、咔哧“的响声。木车条纷纷被别断了,紧跟着又一声响“嘣!“震得人耳朵“嗡”一下子,眼看着大车轮子耍了圈儿,被拆散了,车轴“咣”一声,砸到了黄土地上。

    马受了惊,拉着一个轮子的马车还跑,一头高一头低,“咔哧”就翻了个底儿朝天,将辕马压到了底下。三匹稍子马又受了惊,拉着翻了的马车和辕马,还是跑。

    看热闹的人炸了营,连喊:

    “哎哟,俺的娘,出了大事了……”

    眼看马非被拖死不可,燕二一个鹞子翻身又跳了起来,紧追两步跑到三匹稍子马前头,迎面上前抓住了左边与中间马的嚼环,大喊一声:“嘿!”

    他手抓的两匹马停住了,右稍子马蹦了两个高儿,看拽不动,也停了步,“咴儿,咴儿”乱叫唤。

    燕二制住了马,又绕到倒了的大车左边,用肩膀一拱,又“嘿”了一声,将重有千斤的大车,又给翻了过来。紧接着,他不敢怠慢,纵身一跳,蹦在了那还完好的右侧车轮子上,左腿着地,右腿儿脚丫子朝天,使了个朝天蹬,一甩右手,“嗦啦”一声,将灯笼裤捋到了大腿根儿上。那意思:各位请看;我燕二的右腿儿,甭看练了这几手,后果如何?

    刚才练过软气功的俩娃娃和看热闹的人忙凑上来看,只见他的右腿儿:甭说红肿,连层皮儿也没伤着一点点。

    “好,好,好!”

    人群中爆发了三声喝彩。

    两个小娃娃哪儿有如此的硬气功?羞红了脸,含着泪往城里跑,去找人报信去了。

    燕二仰天“哈哈”大笑,命令骆驼队,摘下标旗,继续前进。他心下合计:玩儿命才险胜了这一局,来个激流勇退吧。不然,还不知要碰到什么硬茬口呢!沧州,不简单!十一二岁的孩子尚且如此,那能人还少得了?由于他乖巧,降下了标旗,又由于有人知道他的底细,和他父亲有交情,又由于当时恰巧赶上此地硬气功好的又喜欢闹事的几个人不是到上海办事就是出国参加较力竞赛去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硬叫他铤而走险,闯了过去。真是人走时运马走膘,叫他撞了大运。江湖上为此送了他个绰号——铁脚佛。

    不过,虽是如此,后患无穷。后来,沧州的几家高手赶回来聚齐了,都觉得丢了脸面,裁了跟斗,个个气不忿。存上了心,非要约他找个地方大比武不可。

    他惹了祸,眼看较量起真格的,光凭他那点儿硬气功底子,决非人家对手。他爹一生气,一着急,痰往上涌,一命呜呼。他也深知不行,来个识时务者为俊杰,三十六计走为上,赶紧辞了天桥的差事,卖了房子和地,周游天下,历访名人,认师拜友,重新学起艺来。这样,他才到了河南嵩山少林寺,成了少林寺的徒弟,与小田四郎等磕头拜了把子。早在小田四郎辞别少林寺回国参加竞赛之前,燕二也早他三个月下了山。眼下,他的武艺,也是少林寺一绝,艺超万人之上的。

    今天,马七又提起燕二,勾引起小田四郎回想起他许多往事,颇感兴趣地问:

    “贤弟,他目下状况如何呢?”

    马七哈哈一笑说:

    “他学艺十年,功夫登峰造极,终于到了沧州,与高手打了个平手,又有河北一只虎沙子龙大哥的人缘,化险为夷,与人磕头拜了把子,又混了个差事。在吴桥人办的一个大马戏班子里当教头了。”

    小田四郎忙问:

    “那么,他在沧州?”

    “不,不!”马七说:“在北平,他在的那个班子,一直住在北平,打的是吴桥的旗子。细论起来,李素贞当年在那个班子里走软索,燕二还是她的开手师父呢。”

    “噢,是这样·…”

    “要不我怎么敢说,拿李素贞,好比罐儿里捉王八,一捏一个准呢?徒弟再棒,能胜过师父去吗?哈哈哈!”

    小田四郎一听说燕二就在北平,坐不住了,忙说:

    “走,兄弟,带我马上找他去。”

    马七说:“甭急,咱这酒还没喝够呢!”

    其实,他俩光顾着说话,酒菜早就凉了。

    他这样一讲,小田四郎倒猛想起一件事儿来,问他:

    “有掉脑袋也能忠心不贰的人吗?”

    “别的不称,这样的小徒弟,还有百儿八十的。“他一翻眼珠子:“你问这个干什么?”

    “让他们给我送封信去。”

    “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