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表帝师徐长生,因为万万生灵涂炭,故而怒极,反被哪吒伤及性命,奄奄一息也。
“夏流殇,你为何从头到尾,一点儿也不惊讶于我的实力?”哪吒收起斩妖剑,扣了扣耳朵道。
“三太子之威名,之于前世民间,如雷贯耳也,故而时间长短,加之道一曾遇强者大抵处于何位置,心中自有预估。因此三太子之能,瞬败帝师这等至强者,自是了然神通何等广大。”夏流殇诚实答之。
哪吒哈哈哈大笑道“你倒嘴甜,俗话说得好,曾着卖糖君子哄,到今不信口甜人。人啊,总是知其弊端,却依然会因花言巧语洋洋自得,看来即便做了神仙再久,只要临凡,便会沾俗。”
夏流殇在旁道“市侩?谁说神仙须无人心?依我看来,三太子才是最有人心的那个。”
哪吒来了兴趣,问道“怎么方才可是没见我杀人如踩蚁,何来人心也?”
“世间贩夫走卒,打柴谯子,穷酸腐儒,皆是升斗小民。俗语云,说金子幌眼,说银子傻白,说铜钱腥气。若说不市侩,若以我看来,和尚亦不能例外。”夏流殇言半停口。
“是此理,论钱财之属,的确俗也。这和尚又是何解?和尚视钱为佛筑金身功德财,视肉为杀生分来的因果,日日念经,夜夜坐禅,日日念经把那功德垒,夜夜坐禅把那身心修。为何说俗?”哪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霎是不解。
“固然如此,却也难成正果。佛语有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于劝人而言,便是教人大度,有容人之胸怀,放人便是放己,遂佛本意出一层,而于佛经之意掩藏也。一切有为法,乃作为做法也,如露亦如电,乃时下现象也,梦幻泡影,乃昙花一现是也,应做如是观,乃假如倘若也,其解便是一切行为做法,如晨时露水,天时现雷电一般,俱是昙花一现,应做思考,思其可行法,考其可行性。心者,本也。佛者,禅也。道者,人也。魔者,直也。邪者,疯也。”语毕,夏流殇不经意间视线扫过徐长生,而后者此刻竟是在笑,纵使命悬一线,却依然笑的出口吗?
哪吒嘴角上扬,看了眼天,两个时辰已过,天将晚矣。
“猴子,你不是斗战胜佛吗?今儿你再不出来,我可要杀生了啊!”话毕,止境忽地崩碎,流光溢彩。一只大手从沉皇故居后山那边,最为高耸的那座大山中间戳了出来,旋即又是另一只手扒住缝隙,双手齐用力,峭壁断裂,山分为二,满天碎石,俱冲天而起,遂再落,房屋砸塌,人成肉饼,参天大树镶巨石,飞禽走兽嵌碎石。尘土飞扬,灰蒙蒙一片天,那物高千丈有余,捶胸顿足,旋即忽地怒吼一声,“吼!!!”声威震天,直透结界,径入死界至强心中,顿时个个气血翻涌,口吐鲜血,面露惊骇,齐齐回头,望向死界,何物怒号,竟有此威,后辈危矣!
山凹间,那怪号起风来,卷走尘埃,双手落地,见是何物,生的又是怎个模样?
但见
威风凛凛巨猿形,力大通神生撕山。
因声而来误伤生,怒号天威降人心。
血目通红圆如珠,獠牙刚硬似神兵。
双臂撑地通天柱,圆脑望天仰神明。
巨猿端的丑陋,且恐怖,令人望而生畏。哪吒却是高兴的紧,忽地一个闪身,便已至巨猿头顶,“猴子,好兄弟,我想死你了!”后者眼珠往上一瞥,抬起右手,不理会哪吒诶诶诶啊啊啊的惊呼,将其抓在拇指与食指之间,旋即一松,任由他落地,哪吒并未御空,而是体验了一把自由落体,砰的一声,便已入碎石堆,背下一坚石,随之破碎。
哪吒装模作样,诶呦诶呦的说着,“猴子,你这是做什么,莫不是要将我摔成肉饼?”
巨猿并未回答,只是骤然间消失在那里。
远处,夏流殇安然无恙,若不是哪吒护住他,方才那声怒吼,便能将他震作血雾。
四周沉皇故居之民俱化血雾,远来的、本地的下场都无落好。虽有人庇护,夏流殇依然感受到了神魂在战栗,然,他却是不曾理会神魂动荡,心中激动,来了吗?宿命吗?
他知巨猿来历,自是明其身份,缓站起身,左脚后撤抵住石块,旋即甩开膀子飞速奔走,倒也顶得上凡人十来倍之速了。
以夏流殇所在,离那山少说十几里,常人看去自是以为巨猿是消失,于灵气、元气相助的修行者,自然能看清巨猿仍然在,只是化作了一个灵气乳团漂浮于空,自天而降。
少顷,夏流殇来到哪吒身边轻声道“是他吗?”
哪吒收敛了嘻笑,双手环抱胸前,“嗯,是他!”
这时,灵气乳团化作细流,一个满身是毛的小猴子恰到好处的脚落于地,他身无寸缕,却不违和,猴子嘛,不穿衣服也只是屁股两瓣红不太雅观罢了。
你见他怎个模样
尖嘴凹腮,面若雷公,身躯鄙猥,面容羸瘦,不满四尺,骷髅病鬼。
你道他是谁?
东胜神州傲来国,国近海来有一岛,唤名花果山,是为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也。入得水帘洞,做得猴大王,(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天地精华滋养,是为灵明石猴,天资聪颖,生性顽劣,因忧虑寿元,遂出海访仙,后拜得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菩提老祖为师。去兽旁,赐姓孙,挑得门中十二字(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十二字),因排于第十辈小徒,刚好得一悟字,至此猢狲唤为孙悟空。
砥砺心性六七年,明心见性灵台清。修得正宗全真法,日夜苦练神色喜。烂桃山上熟仙桃,一吃便是七春秋。三百六十正果法,猴闻精妙欲长生。祖怒戒尺打三下,猴精三更学法门。万劫不老长生法,通得法性会根源。已注神体防三害,却有劫难降未来。七十二变展功效,筋斗云来赛仙翁。天仙之宗太乙数,尚未入得真之流。龙宫深处寻神兵,天河镇底神珍铁。唤做如意金箍棒,一万三千五百斤。九转镔铁锻成棒,八卦炉中老君炼。禹王求来治洪水,遂尊号名为神珍。四海八河来定验,星斗居中暗铺陈。龙纹凤篆往上纹,再有灵阳棒别号。两头裹上金箔片,花纹神惊鬼祟惧。得道归山老龙赠,无穷变化随心意。长可通天,短可如意。长可通天凌霄去,短可如意手中来。粗如泰山细如针,通灵识意神兵宝!寿元三百四十二,醉酒身死把魂拘。牛头马面齐出行,遂明寿终闹地府。怒改万灵生死簿,猴属俱获无疆寿。十殿阎罗把他告,四海龙王诉诸罪。长庚太白好人做,仗义执言二诏安。得以敕封弼马温,恼怒玉帝不识人。因气怒放天养马,玉帝遣兵派将拿。不敌妖猴败杖归,依他封号齐天圣。自此四处结交,因闲恐生是非,有仙奏言名曰将其发配蟠桃园。猴性顽劣嘴又馋,桃能增寿心欢喜。熟桃尽食只剩核,为宴摘桃七仙女。寻他不见私摘果,恍恍惚惚认做贼。仙女告饶言盛会,不请大圣性子急。自知偷取蟠桃罪,一不做来二不休。哄骗赤脚仙离去,径往蟠桃神仙会。四时八节香山珍,五湖四海鲜海味。琼浆玉液当泉饮,山珍海味作素斋。喝一口皆浸衣襟,咬一下果落坤灵。便是佳肴仙家食,大圣俱是不心疼。贪吃身醉欲归家,误闯老君兜率宫。酒醒意惊慌张望,不见老君在此间。不认金丹何种类,囫囵吞枣俱入肚。慢慢悠悠归洞府,絮絮叨叨言其行。感念群妖未曾有,复转天庭再拾羹。二拿大圣再败归,满天神将无人战。恰逢观音赴会来,举荐二郎显圣君。真君大喜得令战,出兵径至花果山。法天象地互比拼,七十二变俱有功。猴子猴孙结拜妖,皆是不敌乱猴心。战至孤身哮天助,空降老君金刚套。斩妖台上处极刑,刀劈斧砍无奈何。八卦炉中真火炼,成就金睛神通眼。怒极把那天宫闹,凌霄宝殿呈威能。遂请如来西方佛,比拼神通至天边。未能逃脱手掌去,五行山下渡劫来。眼看挣脱崩山出,法旨唵嘛呢叭臁。风餐露宿五百年,菩萨降旨取真经。待到大唐三藏到,两界山中归自由。至此为徒做行僧,只为真经成正果!十万八千里路数,八十一难艰辛度。只因闻知唐僧肉,若食必能获长生。故此万灵俱下界,师徒几人灾难多。
且说哪吒与夏流殇二人,目不转睛看猿猴,心激难掩身颤抖。虽前世便知矮丑,却也难控名望高。斩妖除魔为正道,自是其形难比心。
“大圣为何不动?”夏流殇问,自猴头落地,便是一直闭眼不动,甚是奇怪。
哪吒正欲开口,却见那猴睁开眼来,金光自中射出,直入天穹斗府。旋即看了一眼哪吒道“你回来做甚?”
哪吒道“当年诸仙归真,留盘古旧域于原地,今梦主占之,演化盘古未曾归真后会如何变化。又逢老君消失在六界之内,故而来此寻你。诚然非此一事,与你兄弟二人叙旧是其一,其二则是真界十二元后,佛、道、儒三家遭劫,诸圣转世,唯兵家于乱世兴盛。因我乃天庭道门残余,故四方拉拢,合则两利,分则两伤。且不得自由,遂寻得界缝回归此界。今三教一家已为四大家,残余势力尽皆参与分斗,兵家老祖与三教老祖同时消失。兵家二祖执掌大权,那厮颇有些道行,知其三教灭之不尽,便与其留了香火,遂收为部下。道祖曾言,道不争,则兴盛矣。道祖法无边,故而我谨遵法旨也。”
夏流殇一脸茫然,真界是何所在,世界竟是这般无尽无穷。不过这些话夏流殇明白了一点,那就是之前所疑惑的一个点,盘古仙域为何能出哪吒这种超越至强者的家伙,现在可算知道了,原来是在一个名为真界之地可突破上限。
茫茫宇宙大无边,念念相思苦难眠。
那猴子眼神一凌厉,把身一转,纵身一跃数百丈,归于断山后,凌空一指,山硬移相缝,石土相拥尘灰起,树木相击咔嚓响。移星换斗术,踢天弄井法。
哪吒一愣,旋即大喊,“猴子,你这是作甚,老友相逢,不说把酒言欢,且聚上一聚也好,你发什么疯?”
山中声响如洪钟,“我与你数百万年不见,纵有情义,亦止于此也,三太子请回吧,至于所谓灾劫,与我何干?我非真界人,便不闻真界事。花果山内享天福,何必回头人心流。”语毕,哪吒呆愣落玉珠,流觞不明真相心戚然,总觉秋未至,思愁已至翠微前。
夏流殇抬头,天已暗矣,心亦暗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