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在宜康办完事后,先休息停当一日。
翌日,林奇穿戴整齐,跟着萧档头大摇大摆的来到君山县县衙所在。
衙门口从来不是那么容易进的,送入拜帖只是第一步。
偷偷递上一张包了十两银票的手包,再奉上从平原县带回的土产后,刘三领着两人进了衙门后院。
阳光正好,黄县台正在书房内,伏案写字。
萧档头急着报功,不等他写完,就轻轻敲了一下房门。
黄县令眉头似有似无的微微皱了一下,很快又舒展下来,说:“原来是萧档头,有何见教啊?”
“托大人的福,事情办好了,林奇,你来跟县台说说。”萧档头笑容满面的说。
林奇自然陈述如流,事情已经办妥。
“很好,很好,好在你们办的很快,上峰刚刚来了消息,北面战事激烈,必须尽快押解军需上供。”黄县令点头,忽然提高了声音说:“你刚刚说交货时间就在五日后?”
“不错。”林奇点头。
“那就好,货物必须尽快运到隆兴府,有任何差池,你们都要担着,一定要实心用事,不可有半分松懈。”黄县令说。
萧档头俯身向前,拱手说:“县台放心,待瓷器运送到隆兴府后,您的那份立刻奉上。”
黄县令面有难色,沉吟了一会儿才说:“不瞒萧档头,我这会儿正是用钱的时候,我的这份,现在就请你给我。”
“啊!”萧档头吃了一惊,细细思索了片刻,想到宜康现在银根还算比较宽松,支取个几千两应该无碍,便回答说:“既然黄县台这么说了,我们自然不能不懂事。”
“回宜康后,我就签个五千两的银票送到府上。”
“五千两?哼!”黄县台胡子一吹,冷笑起来,“萧档头,你莫非当我好欺负,你这一趟大赚其钱,就给我五千两?”
林奇意识到一个大问题,当初议事的时候,犯了个错误,没有明确分成的比例,现在事情办好了,黄县台却又来发难,已是没有退路。
萧档头脸色难看,只是他嘴巴还是很硬,没再说话,他想,之前就给了黄县台五千两,这次再给五千两,已是出去一万两了,此人竟然还不知足,实在是可恶至极!
林奇见气氛压抑,不得不说话了,笑着转移了话题,说:“黄县台,不知您需要用钱的地方是什么?如果有我们能帮得上的,不妨直说。”
他这意思是要接黄县台发的轮子,后者意外的看了一眼林奇,瞬间觉得此人比萧档头顺眼百倍。
“老娘年纪大了,只能吃京城陈记的阿胶补身子,可我这点俸禄怎么供得起?眼看就吃不上了。”黄县令似乎无奈的说。
林奇笑答:“吃吃吃,一定得吃,咱什么都不吃咱得吃它,老太太阿胶打今儿起,我们包了,咱让老太太吃她个万寿无疆,吃她个长命百岁。”
黄县令一听,忍不住笑出声,“你小子说话还有点意思。你看看我这太太也是,今年想点什么不成,非要换轿子,我说都没坏,只是旧了点,何必呢?”
“轿子我们出,簇新的八抬蓝顶轿子,您看可以不?”
“话都说这份上了,我也没话说了。你小子我也挺喜欢,一口价,七千两。”黄县令端起茶杯,侧身斜眼看了一眼还楞在旁边的萧档头,讥讽说:“换其他人来跟我谈,少于一万两,你这马车队,都别想走出这君山县!”
萧档头听了,身子打了个冷战,突然醒悟到,眼前的是可是能判人生死的县太爷啊!?
赶紧伏下身子,长长的做了个揖,话在嘴巴,还是吞了下去,不敢出声。
林奇听着内心苦笑不已,心想,敢情轿子和阿胶不用钱?加上这七千两和之前给出去的五千两,几乎就要贴出一万三千两银子出去了,那这趟生意就算一切顺利,获得一万五银子的利,就几乎全部给眼前这个贪官做了嫁衣了。
“萧档头不敢争,为了自己,也得争一争了。”想到此处,林奇说话了:“黄县台,怪我刚刚没跟您仔细汇报清楚。”
“我们这次进的是顶好的湖口窑大碗,四钱银子的进价,您若不信,尽可以派人出去问,这个价也就是我们东家这样的大瓷器商才拿得到,其他任何人都拿不到这么实惠的价。”
“湖口窑的瓷器在隆兴府什么价,我们东家给我们的底就是七钱银子,去了中间的运费和其他花销,这趟最多赚一万两,刚刚萧档头说给您五千,已是半数的利润了。”
“另外这五千两利润,求您可怜我们这些做伙计的,之前孝敬您那五千两的亏空,我们必须得给东家一个交代,否则我们连饭碗都保不住了。”
“跟你交个实底,我们不求赚钱,只求搭上黄县台的线,求您以后多照顾我们。”林奇也学着萧档头,作了揖。
黄县令点了点头,听懂了,不过还是端着茶碗,喝着茶水,没有表态。
林奇知道他还在犹豫,只得接着加码,说:“黄县台,这么着,这条线我们宜康让出来,以后可请您的兄弟朋友来做,我们不参与。”
话说这个份上,黄县令只好点头,摆了摆手说:“你这话说的,我一个当官的,哪里懂那些玩意儿,”
“我自己的这班老弟兄,‘小角色’,做什么都行,就是做生意,没有象林掌柜这样一等一的能干,比起你来,还差一截,以后这事还是你们干。”
黄县令高声说:“得了,看你小子还会说几句人话,就这么着吧。送客。”
两人狼狈的从县衙走了出来,萧档头脸色极难看,抓住林奇说:“你怎么能答应轿子和阿胶的事,又要搭钱进去!”
“我的萧档头啊,这事我们找个熟悉的商人,千把两银子就能办了,不帮他摆平,他起码还得吃我们二千两啊。”林奇苦笑说。
“一万五的利,去掉这次被讹的六千,加上上次给黄县令的五千,就去了一万一,我们辛辛苦苦半天,才得了四千的利。”萧档头恨恨不平:“如果不是你谈的价钱够低,我们还得亏本!”
林奇也点头,说:“借公家的款子来做生意,不是条好路,以后不可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