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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走投无路,荒唐之计

    林尘共计购得十五味草药。此地乃长柏郡地界,长柏郡草木丰盛,药草亦是极多。

    两人回到客栈,贺婉君解下纱帽,坐在床榻边。林尘研磨草药,余光瞥见贺婉君淡定从容,怡然自得,俨然一副主人家做派,不住腹诽:“此女好不客气,鸠占鹊巢,这般自然。是了…说来我那青宁郡红叶居,因何起火,便有她一份因果在。”想到此节,不住生起闷气。对贺婉君本无好感,更数次遭她追杀。此刻为其医治,并非真心本意。

    林尘加入三味草药研磨。药汁、药渣混合,散发出阵阵独特草木清香。嗅之心神一震。林尘喊道:“这掌伤绝非吃药便能好。”

    贺婉君昨夜睡得不好,实是她极少住在这般逼仄之地。门外还有一汉子,心中膈应,再加上掌伤不时袭扰。这白天时间,林尘坐在地上研磨草药,每一研磨,必有药杵与药钵摩擦,发出的厚重雄浑声。一圈一圈,一声一声催她入眠,竟小息了一会。待林尘喊她,这才惊醒。

    贺婉君道:“我自然知道。”林尘道:“这催心断魂掌,掌力属阴邪,易下沉体内,凝结五脏六腑之中。我需先喂你阴寒药物,将掌力激发,从五脏六腑逼至血液当中。届时你再运窍力,逼至足底,我在破开一道口子,使那掌毒随同血液流出,如此持续数日,安可无恙。”贺婉君道:“好。”若有所思,听到需在足底破开口子,不住一羞,问道:“可会留疤?”,心想若会留疤,宁可不医。

    林尘说道:“不会,我只需银针扎一针即可。”贺婉君道:“好罢,我且听你的。”心想林尘医名在外,总归还算可信。

    林尘便既按照拟定疗程,早、中、晚各治一次。每次足底施针,贺婉君十分不愿,用轻纱罩住足底,再令林尘闭上双目,方才勉强答允。施完针后,定会将林尘赶出屋外,独自在屋里逼出掌力。待穿好鞋袜,这才肯让林尘进屋。

    倒似林尘死皮赖脸,求着给她医治一般。林尘心想,这女人当真极难伺候,别人家的好,全当平常。

    如此一连三日。贺婉君伤势已好七八成。林尘面上欢喜,心却惊疑,想道:“我以蛇尾异草、黑水草相配,二者药性均是属阴。既可激发贺婉君体内掌力。同时可将‘致迷毒性’存入肾脏。几日下来,该说已足以叫她昏迷。怎还不见效?”

    林尘实不知,他为求稳妥,选择的蛇尾异草、黑水草二者相配,虽确会滋生“昏迷毒性”,极易附着肾脏处。待毒素积累足量,只需人一饮清水,便可使毒性挥发,从而使人神不知,鬼不觉中毒昏迷。这番算计,本并无分毫过错。但偏偏错漏一处:贺婉君将掌力排出体内时,不知觉间会将“昏迷之毒”一齐排出,虽排不尽然,但大大减缓毒素累积。本两日疗程,毒素沉积之量,已可致人昏迷。但这一折腾,需拖到第五日、六日疗程。

    然而贺婉君恢复甚快,总计疗养四日,便已全然恢复。如此一来,自是差上半筹。

    林尘算盘落空,只得暗道可惜,想道:“也罢,也罢,既如此,便全当我行好事吧。”再不抱有幻想,隐约猜到何处出了问题。

    贺婉君伤势好全,面色红润,心神大悦,说道:“神医,此次亏你相助,我还不知你名字,不知你相貌。可否坦诚相待,你我结交为江湖朋友。”

    林尘故作洒脱:“不必啦,我丈义出手,不求回报。”贺婉君道:“你不愿与婉君交朋友?”林尘道:“你且走吧。我今日劳神,想歇息歇息。”心中却道:“我与你交这朋友做甚,我面具一揭,只怕你手中之剑,立时便会刺向我。”

    正待说着。贺婉君朝右侧道:“什么人!”立时挺剑刺去。只听‘乒’、‘乓’两声锐响。紧接着一道人影,跳下客栈,窜入大街小巷中。贺婉君立时追去,甚是轻灵。她身中掌伤,受制敌手已久。此刻伤势好全,自然恨不得大展手脚,抒发心底郁气。

    林尘暗叫“倒霉”,心想:“小子我费那老半天劲,没讨好处,可莫要再招来杀身之祸啊。”忽觉全身瘙痒。是此前贺婉君打入体内待瓷碎起了作用。

    那瓷碎细若粉尘,寻常人遭此一击,定然束手无策。林尘若观想黑白磨盘,自会盘磨去体内异物。只为不让贺婉君起疑,迟迟没有主动化解。此刻贺婉君追逐而出,体内瓷碎开始作祟。

    林尘正欲化解,忽又一顿。体内异动全消。贺婉君又从窗户落入房中。贺婉君道:“此地不宜久留,你且随我来。”见林尘未动,不住喝道:“愣着做甚!”

    林尘“哦”了一声,跟着贺婉君跳窗,绕过几条街道,行至一处昏暗巷角。贺婉君道:“我行踪已然暴露,城中尽皆搜捕我。”林尘道:“你亮明身份,何必怕他们。”贺婉君皱眉道:“此事复杂,一时半会,与你说不清楚。”

    林尘道:“也对,也对。这是你的事,我不必清楚,与我无关。”便朝大街行去。贺婉君一拉他手腕,问道:“你干什么?”林尘道:“此事与我无关,我自是离开。”贺婉君道:“我需你助我脱身!”

    林尘顿觉头大,心想:“我阴错阳差,助你恢复伤势,已是大亏。这当口又涉险助你出城,岂不亏得更惨?”拱手道:“贺姑娘,你我萍水相逢,就此别过。有道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强扭的瓜不甜。且行且散罢!”

    贺婉君道:“你不愿助我?”又道:“可我行踪暴露,你自然也暴露。他们追杀我,定也不会放过你。”林尘道:“你到底惹了何人?”贺婉君道:“我亦不清楚。”林尘道:“你且细细说来,我帮你分析分析。”

    当下,贺婉君将下山之事,简略道来。如何如何挑了明珠,如何如何剿匪,如何遭人追杀。倒是顺嘴提过林尘,说他是个“好生狡诈的混贼,无关紧要闲杂人等”。林尘想道:“好啊,我在她心底,竟这般不值一提。”但转念一想,又十足洒脱:“别人怎般想我,又与我何干系。”

    林尘说道:“你惹大麻烦啦!”贺婉君道:“你怎知道?”林尘道:“呵呵,你运气不错,遇到了我,否则谁给你分析这些。”贺婉君道:“你且说说看。”

    林尘心中实是想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且说得严重些,吓吓这女人,好报一报数次追杀之恨、白白为其医治之怨。便道:“你且想…那背后之人,杀你有何好处?”贺婉君道:“好处?杀我实无好处。反惹紫霞宗追查。”

    林尘道:“既无好处,如此穷追不舍,布下天罗地网杀你。定是…”贺婉君问道:“定是甚么?”林尘道:“定是掩盖秘密。你说不定,暗中涉及了某件大秘密,例如…”贺婉君素来淡然,此刻心却提起。林尘煞有介事,万分笃定说道:“你不自觉中,撞破了此地谋反之大罪,故而非杀你不可!”

    贺婉君面色一白。林尘心中好笑,想道:“且吓你不死,快快滚回宗门,莫在江湖放荡,空碍我眼,方为正途,哈哈哈哈。”心中欢喜不已。却不知贺婉君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经林尘一点,零碎线索拼接,只觉背脊发冷。方察觉此事涉及之大。贺婉君心想:“这长柏郡迷雾丛丛,怕不止官匪勾结。我忒鲁莽,若假设为真…说不得已险死局,危矣!危矣!如此说来,方才便不是错觉。”

    林尘目光一瞥,见到街道上,正有三两行人行过。那三两行人并无特殊之处,只衣着甚怪,脚上踩着红绿相间的花鞋。

    林尘灵机一动,随口道:“我有一法,助你悄然脱逃。只需要受些许委屈。你若想听,我便说。若不想听,便就此作罢。”贺婉君道:“且说来听听。”林尘说道:“那我说了。”贺婉君道:“婆婆妈妈,干脆些说罢,若是良策,我便受些委屈又能如何?我还可奖你些钱银。”

    林尘说道:“方才我在路边,见一几位毒花帮帮众。”贺婉君道:“你想如何?”林尘道:“毒花帮向来擒抓女子。这样如何。我跟上偷袭,换上毒花帮衣物。伪装为毒花帮弟子,你伪装为被我擒抓的女子。如此这般,借助毒花帮,方可悄无声息出了城去。”

    贺婉君骂道:“休想!我贺婉君怎会受此大辱!”林尘道:“随你,随你。此事牵涉太大,我快快抽身为妙。”便朝街上走去。贺婉君情急,一把将他拉住,心中想道:“我虽千万般不愿,但…此计未必不可行。虽说确会受些委屈,但倘若猜测为真,这些委屈,自也受得。可话随这般说,叫我假装遭擒,确也太难为情,若被宗门之人瞧见,我…我名声岂不扫地。”心乱如麻。

    贺婉君两颊升了红云,道:“你…你还有其它计策不?”林尘心中一奇:“我这随口胡诌之机,莫非真有机会?莫非真是有心种花花不成,无心栽柳柳成阴?若真将贺婉君擒下,说不得入窍之法,便有着落。”斩钉截铁道:“无了。”

    贺婉君道:“当…当真无了?”林尘道:“无了。”贺婉君道:“好,便按你方才所说。”她隐约直觉,这座城镇内,已有数位“可飞天者”莅临。此计虽荒唐,但却是走投无路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