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中伏,主要原因是因为刘安自己的轻敌。但经过这次政府,刘安也得出了重要结论。盘踞在封阳的敌军,在兵力上数量很多。至少都和他们的总兵力不相上下。攻打封阳需要从长计议。
完全摆脱敌军追击之后,刘安率军撤到安全范围。此时天色已经晚了,现实情况已经不允许他们继续进军封阳和停驻在外面。
刘安率领全军连夜赶回了临贺,进行休整和调整战略。
而对于赵云,自从陈到把赵云接应回来,刘安还没有与其正式交谈。
连夜撤回临贺,到第二天天明才到达。入城之后又抓紧时间安排士兵休息,然后浑身疲惫的刘安也自己休息了。也就没来得及再过问赵云。
第二天下午,刘安在临贺县衙与军中校尉以上军官议事。
总结了此次遭遇伏击的损失和教训。
此次遇伏共计战死了三百多名士兵,其中主要以那三千零陵兵为主。白毦兵和另外三千精锐,损失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刘安在一众将领面前承认了自己轻敌的错误,也宣布了暂时在临贺休整一段时间的决定。
商议结束之后,刘安特意把赵云留下。
“赵云将军留下,其他人没事就下去吧。”刘安道。
刘安说话的时候,就连称呼都很正式,众人闻言表情都有些不自然,没有立即离去。
对于刘安会找自己,赵云自己心里已经清楚了,此刻也没有什么异常神情。只是静静的坐在座位上。
陈到想对刘安说什么。
“少主,…………”
陈到刚开口就被刘安抬手制止了,“叔至叔叔,我说了,你们没事就可以下去了,不必留在这里。我有些事情要和赵云将军单独说一下。”
陈到看着刘安坚定的表情,自知也无法再说什么。看了一眼安坐着的赵云之后,就带着众人离去了。
众人走了之后,堂上陷入了寂静。刘安与赵云一时都没有说话。
刘安坐在首位上,赵云坐在他左手下方的位置。
刘安转眼看向赵云,起身慢慢说道“子龙叔叔,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单独留下你吗?”
赵云也起身,拱手说道“少主,昨日遇伏之战,末将没有听从少主的军令。”
“请少主责罚。”
赵云说完直接单膝下跪,他丝毫不避讳的承认自己的错误。这是他为人的准则,知错能改是他人生的信条。
他不在乎对认错者的身份,只要错了,谁都可以。更何况,眼前的刘安完全有资格接受他的认错。
刘安看着主动承认错误,并认错的赵云,一时没有说话。
之前早就说过,赵云为人温润谦和,纵观三国,赵云除了在战场上与敌人红过脸,在私下里没有一次与人发过火。一直都是一副温润谦和的样子,这在三国武将之中是极为难得的。
可以说,赵云是三国里唯一的儒将。周瑜虽然也被称为儒将,但更应该将其准确定位为谋将,孙策在时更是一名谋主。
“子龙叔叔你先起来”
“少主,末将不听军令理当责罚,请少主处置!”赵云没有起身,抱拳说道。
“子龙叔叔你先起来,有话咱们起来说。”刘安依旧语气沉静的说道。
赵云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昨日陈到已经跟他说了。少主对他独自留下断后的事情大为恼火,他已准备好承认错误了,但现在刘安的举动却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赵云兀自思索了一下,然后才缓缓起身。
在赵云起身后,刘安开口。
“子龙叔叔,你说你错了。但你却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赵云闻言疑惑抬头,看向刘安,两人的目光对视一眼之后,刘安错开了目光,接着说道。
“你说你没有遵从军令,可我当时也并没有给你下达任何军令啊。”
“这……”
听到刘安的话,赵云语噎。
赵云想了想,“末将错在何处,还请少主明示。”
“子龙叔叔,我单独把你留下来,不是想要追究你的过错。只是想跟你谈一谈。”
“和问你几个问题。”刘安说道。
赵云“少主请问。”
刘安转身看向赵云,道“子龙叔叔,昨日你为何要单枪匹马拦截敌军?”
赵云被刘安这个问题搞得有些懵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但赵云没有多说什么,老实的回答道“为抵挡敌军追击,掩护我军撤退。”
“你身边有兵马,为何让兵马先撤,而独自一人留下?”刘安又问道。
“末将考虑到一众兵马拦截目标太大,最后不易撤退。而且我军兵马较少,经不起损失。所以末将就独自一人拦截敌军,震慑其不敢前进。”赵云答道。
刘安微微点头,这个答案看似无懈可击。但他最在意的也是这一点。
“子龙叔叔,我刚才说了你并没有认识到你自己的错误。”
“你并没有违抗军令,你的初衷和做法也基本没有错。”
“而我要说的,还有你真正的错处就在于,你独自一个人留下抵挡敌军。”刘安直接说道。
赵云闻言神情一凝,他不明白刘安话里的深意。
“子龙叔叔,我再问你。身为一个将军,在战场上最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当然是带领军队取得胜利,击败敌人。”赵云再次答道。
“好”刘安一声肯定。
“那我再问,如果主帅脱离自己的兵马应该怎么办?”刘安直直的看着赵云问道。
赵云闻言也终于明白刘安让他单独留下的用意了,脸色低沉下来,静等刘安后话。
“为将者,不在于一人一骑之勇猛。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一支兵马又有主事儿的统领,才能真正发挥发挥作用,但如果主帅脱离兵马,士兵们该怎么找到方向呢?该怎么发挥作用呢?”刘安接连问道。
“少主当时情况紧急,而且我们也经不起损失。”赵云说道。
“确实,确实情况紧急,我们经不起损失,但我也损失不起一名大将!”刘安直接说。
“子龙叔叔,当时情况紧急,可你身边就有兵马,如何排兵布阵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但你为何就独独弃用兵马而选择独自抗敌呢?”刘安语气疑惑的问道。
“主将一人就挡住了敌军,结果固然好。他麾下的将领会对他崇拜,但心下之余,会不会觉得自己的存在并不是必要的呢?长此以往,这支军队也就失去了真正灵魂。”
“而如果一名将领,不能善于运用身边可以动用的一切力量,那也就失去了一名将领真正的意义。”
赵云听到刘安这句话,不由得脸色动容。
“子龙叔叔,身经百战,也曾熟读兵法。话我已经说到了这里,你身上的这个缺点,你自己也该明白了。”
刘安顿了顿又说道“子龙叔叔,我说个敏感的话题。”
“你跟随我父亲已经多年了,与我父亲,二叔,三叔感情深厚,情比兄弟。在军中的地位看似只比我二叔三叔低一些,但实际上呢?”
刘安一句灵魂发问。
在三国演义中,刘备册封五虎上将,赵云位列第三。但在实际历史上,刘备只册封了四大将军,前将军关羽,左将军张飞,右将军马超,后将军黄忠,并没有册封五虎上将。而赵云只是一个杂号将军。实际排名比魏延都要低。
这并不代表赵云的能力低,究其原因有两个。
一是刘备对赵云的不信任,赵云当年是从公孙瓒麾下来到刘备帐下的。历经多年,与刘关张都积累了一定感情。但刘备对赵云的不信任并不来源于此。
赵云的忠诚天地可鉴,但他心中最大的忠诚是属于大汉天下,而不是刘备一人。他致死效命刘备,就是因为刘备维护大汉天下,代表着他心中的理想。
而刘备是一个枭雄,他在维护汉家天下,实际上也是想坐上汉家天下。换句话说,在刘备看来,赵云对他的忠诚。如果出现危机,他还可以效忠另一个维护大汉天下的人。
二是赵云这个人太正直,心中光明磊落,眼中眼中不揉沙子。这样的性格在官场中很容易得罪人,难以在官场中生存。赵云能安然过完一生,除了有他自己的人格魅力,折服了很多人愿意真诚待他。还有就是刘备没有突出重用他,让他没有处在风口浪尖上。
三就是,赵云虽然勇猛且熟读兵书,也会统兵,但他时常会脱离兵马,独自作战。置兵马于不顾。一支兵马在战场上失去将领指挥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所以刘备才很少让赵云单独领军,甚至让他领兵驻守地方。
刘安细品三国,刘备不重用赵云,不是赵云无能,更不是赵云,在刘备心中不重要。刘备对赵云是想用又不敢用。这也就是赵云名气很大,却在蜀汉中地位不高的原因。
刘安说完赵云就陷入了沉思。
刘安见状继续说道“子龙叔叔论勇猛,你丝毫不输二叔三叔。论及用兵,你熟读兵书,又身经百战,作战经验丝毫不比二叔三叔差。再加上你沉稳的性子。”
“二叔性格太过狂傲,三叔虽然粗中有细,但也时常鲁莽,身上有许多缺点。你的用兵谋略丝毫不比二叔三叔差,缺的是机会,也因为你自身的原因。”
放到后世论及三国中最完美的武将,人们一番评论下来,肯定赵云的票数最高。但他最为人诟病的就是并没有几次单独领兵作战的经历,不是在刘备身边,就是在诸葛亮身边。
不是赵云不会用兵,而是他太喜欢单独作战,像一个侠客。
“子龙叔叔,我今天把你留下来,想对你说的事就是这个。你是统兵大将,在战场上你应该思考的是如何将军队的力量发挥到最大。而不是单靠一个人的勇猛去决定战争的胜负。那样的话,要军队就没有用了。”
刘安对赵云的期望很高,如果赵云能够改掉单独作战的毛病,有他在,赵云绝对不缺领兵作战的机会。
到那个时候天下人,认识的不再是勇猛于天下的赵云,而是天下一等一的统兵大将。
刘安看着陷入沉思的赵云,最后说道“子龙叔叔,我只能言尽于此。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应该明白。”
刘安说完就兀自走了,留下赵云一个人在堂上沉思。
赵云站在堂上一动不动,听完刘安的话,他心里思绪翻涌。
“难道我以往真的太逞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