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请坐”
“先生请”
刘备与诸葛亮两人恭谦落座,看两人坐下了,刘安刚要跟在老爹刘备身旁坐下,诸葛亮便开口道。
“公子也请就坐吧!”
刘安闻言诧异的看向诸葛亮,然后又转头看向自己老爹,得到老爹刘备的眼神首肯后,他才挪到两人侧方一面坐下。
诸葛亮倒茶,还给刘安也倒了一杯,他恭敬接过。
“将军几次驾临寒舍,不知是有何见教啊?”
饮完茶,诸葛亮问道。
刘安闻言,看向自己老爹,该开始你的表演了。
刘备叹了口气,面色惆怅的说道“先生,当今世事混乱,纲常悖逆,群雄纷争,天子蒙尘。刘备只是帝室末胄,但身为汉室子孙,每每念及此处,都五脏如焚,煎熬难奈啊!”
“大汉天下已历四百年风雨,至今确实是衰微了。”诸葛亮说道。
“将军既然有感如此,在下愿听将军之志。”
刘备道“刘备虽然才疏学浅,但时刻不敢忘记兴复汉室之己任,欲申大义于天下。”
“奈何势小力薄,自黄巾起兵,至今无所成就,屡败屡战,着实汗颜!”刘备叹息说道。
诸葛亮闻言,略微停顿之后说道。
“自董卓造孽以来,天下纷争豪雄并起,跨州连郡者数不胜数。曹操势力不及袁绍…………”
刘安在一旁认真的听着,能亲眼目睹闻名遐迩的隆中对,是何其幸运。
诸葛亮“如今当年之群雄已覆灭无数,天下形势愈发清明,天下间只剩下了那么几大股势力。”
“曹操,西凉马腾,益州刘璋,荆州刘表,江东孙权。”
“不过马腾,刘璋,刘表之流,都是守成之辈,鲁莽之人,终为所灭,不足道哉。”
“将军所需要面对的大敌只有两个,就是北方的曹操和江东的孙权。”
“曹操已经定鼎中原,拥兵百万威震天下,天下难于,与其争锋。”
“江东孙权占据江东六郡八十一州,以历三世,国险而民附。于将军此时而言,可以用为外援,而不可图之。”
“而在下刚才所说的荆州刘表,益州刘璋。荆州乃天下之中,北据汉沔,利尽南海,西通巴蜀,东连吴越,天下要地,非其主所不能守。”
“益州沃野千里,人口丰盈,天府之国。高祖因之以成帝业,乃绝佳之宝地。”
“天下之大,能供将军成大业者,则必是荆益二州。”诸葛亮道。
诸葛亮起身讲述,刘备目光一直跟随,听的津津有味。自他起兵以来,还从来没有人能如此清晰的给他分析利弊,规划这么长远的目标。
“将军可先取荆州为家,然后取益州为基业。将军统帅荆益二州,北拒曹操,南抚夷越,东和孙权,西和诸戎,三分天下。只待天下有变,将军可遣一上将,率荆州之兵出宛洛,将军亲率益州之众出秦川。”
“两路夹击,中原可定,大业可成矣!这就是在下为将军谋划的策略。”
诸葛亮说罢,刘备听的一脸欣喜,但没等他开口赞叹,一旁的刘安却突然开口说道。
“先生为我父亲谋划的策略确实是最适合他的出路,但是这个计划很精良,但能否可行呢?”
刘安直看着诸葛亮说道。
“安儿,不得胡言!”刘备立马严声道。
“先生,犬子口无遮拦,请您见谅。”刘备赶忙又向诸葛亮致歉。
“将军不必如此,公子既然有所疑问,在下自当解惑。”诸葛亮笑道,一脸随意,并不在意。
“此前将军留书于在下,公子也给在下留了一封简短的信。此中言语,一语中的啊!”诸葛亮道。
刘备闻言忙转头问刘安道“安儿,你给先生留了何信?”
“父亲,我给先生留的信上只有一句话。”刘安道。
“我问先生,若取荆州,何以守之?”
“就这一句?”刘备疑问。
“公子之言虽然简短,但的确是一语中的,切中其中要害。”诸葛亮轻挥着手中羽扇说道。
“我为将军所献三分天下之计,其中关键就在于荆益二州,两州有失其一,则最后出兵之策化为泡影,虽成家业,但难成大业。”
“将军一旦得荆州,北有曹操,东有孙权,荆州处于兵锋之下,极难守卫,但不得不守。”
刘备微微点头,根据诸葛亮刚才所说,荆州的位置确实非常重要。
“那依先生之间该如何守荆州呢?”刘备赶忙问道。
“荆州面对曹操与孙权,只能一拒一和,那就是东和孙权共抗曹操,以保荆州。”诸葛亮道。
“先生,如果孙权也想取荆州呢?”刘安又问道。
“如今天下纷乱,天下群雄皆有称王做祖之心,孙权非庸人,岂能没有争雄之心?”
“偌大的荆州摆在眼前,就像一块肥肉摆在了饿狼嘴边,现在不吃,只会时时惦记,一旦有所机会,必定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吞下。”
“孙刘相和才能抗曹,若是互相反目,不是功败垂成了吗?”
刘安逻辑清晰的说道,他现在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紧张感。现在是隆中对,是为将来基业奠定策略的时候。
他曾反复琢磨过隆中对的策略,这个策略对于老爹刘备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其中却忽略了两个难点,这两个难点也成为了后来蜀汉失败的诱因之一。
诸葛亮闻言,看着刘安眼眸一亮。他属实没想到,刘安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竟能有如此见解。怪不得刘皇叔会带着他来找自己。
“我觉得先生的三分天下之策虽然可行,但却存在着两个很致命的缺陷,或者说是先生忽略了两个细节。”刘安又直言不讳的说道。
刘备听到刘安的话,心中一急。经过刚才与诸葛亮的一番对话,他已充分认识到徐元直对他说的话不假,诸葛亮确实有大才。
身居室中,已定三分天下之策。眼光何其宏伟,才华何其纵横。就算是三分天下之策有所缺陷,但也是可以慢慢指正的。他真是担心刘安一时直言,惹得诸葛亮不悦,招揽之事无望。
当他想开口制止刘安时,诸葛亮却开口说道。
“公子虽然年幼,却见识非凡。孔子云,三人行则必有我师。在下愿与公子坐而论道,请公子直言。”
刘备看诸葛亮一脸的兴趣使然,也没有在开口,静静的等待着刘安的下文。
“一路出荆襄,一路出秦川,这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荆州难守,秦川难出。”刘安道。
“嗯”诸葛亮微微点头,他承认刘安说的对。
“两地失去一个都不能成大业,但就算两地不失,两路同时出兵,想要会师中原,求得成功,却也有很大困难。”
“何解?”诸葛亮问道。
“这就是一个原因,蜀中极其险峻,大军北上秦川,而秦川也是沟谷纵横,难以通行。这两地都是天下险峻之地。”
“假设,我益州之兵北上远征秦川,而敌守卫秦川之将,设置层层关隘,拒不迎战。八百里秦川,何其绵延艰险。我远征之师,后方悉数后勤供应困难,如何能应对敌军的拖延久战?”
要知道历史上司马懿能阻止诸葛亮六出祁山,就是切中了这个要害!
“出荆襄这一路路无奇险,只要用兵得当,都可攻克。但如果没有出秦川之兵的及时接应,就会孤军深入,陷入险境。”
“敌人堵守秦川,攻我荆襄一路。如此一来,我两路大军还怎么能会师克定中原呢?”
刘安起身向诸葛亮拱手说道“我并非不认可先生的三分天下之策,只是在这两个点上觉得有所缺陷。”
“这些都是我心中一些的想法,若有错处,还请先生指正,教诲。”
“荆州难守,秦川难出,后方供应不济,公子所言甚是啊!”
诸葛亮仔细思索之后,对刘安所言频频点头。
“公子请坐”
刘安又拱手施礼之后,才坐下,他心里松了一口气,把想法都说出来之后,心里轻松了不少。
“世人皆道,生子当如孙仲谋。但依在下看孙仲谋可不如公子啊!”诸葛亮赞叹道。
“将军有子如此,是好福气呀!”诸葛亮又对刘备说道。
“先生谬赞”听到诸葛亮夸赞刘安,刘备也是很高兴。
而诸葛亮手中轻轻挥动着羽扇,面带微笑的看着刘备父子也是满心的满意。
刘备三顾茅庐,诸葛亮屡屡避而不见。如此试探,真的是没有出仕之意。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刘备三顾茅庐,只要他第三次来了,不管他到底符不符合诸葛亮心中的主公形象。刘备都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请出诸葛亮。
因为不单刘备想要人才,诸葛亮也不可能甘心终其一生,终老林下。
诸葛亮看着刘备和刘安,心中已有打算。刘备是明主,但其子刘安却有雄主之姿。
明主能识贤臣,而雄主往往能带领贤臣建立不世之功业。
曹操是雄主,但诸葛亮不愿意助纣为虐,倾覆汉室。
孙权是枭雄,但却没有包容宇内的胸怀,外君子内小人,诸葛亮又不屑。
在这样的历史因缘际会下,刘安认为,刘备与诸葛亮的相遇或许是必然的。